今冬可是格外的冷啊,雪粒子混在寒风里, 好像能扎进骨头缝。
张殊南微微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手指关节, 没有去拿手炉。
“还有一件大氅,郎君快披上。”赵靖提醒道。
赵靖发现, 张殊南今年冬天衣服穿得少。从前也没有这一习惯, 今年倒是奇怪的很, 就连云郎君也说过他好几回, 可张郎君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全没放在心上。
赵靖总是想, 挥毫洒墨的手若是生了冻疮,那就太可惜了。
“赵靖, 往后不用为我准备这些。”张殊南的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 “半月前让孙嬷嬷订的东西, 都齐全了吗?”
“孙嬷嬷都收拾全了,用樟木箱子装着,四个角钉死了, 保险的很。”赵靖回道。
赵靖心中更好奇了, 张郎君自己不肯穿冬衣, 却又吩咐孙嬷嬷在商铺里订了十几件保暖衣物。张殊南为人清正, 吃穿用度从不侈靡, 可这些衣服,都是用锦缎作里子,缝了兽皮挡风。除了衣服,还有帽子、围脖、耳衣、手套、皮靴,总之上上下下都预备齐全了。
张殊南道:“你不必陪我回府,去云安那一趟,问他是否有家书要递给云霁。明日把箱子送去河西房,登记在送往宁武关的军需里。”
赵靖应声而去,人到半路,这才恍然大悟:郎君这是替二娘子准备的冬装啊!
等到了云府,云安将信交给赵靖后,送他出府。
俩人并肩走了一段路,赵靖管不住嘴,絮絮叨叨:“大人替二娘子准备了一箱子的冬装,自己却不肯加一件厚衣裳,手脚冻的冰凉,都快生冻疮了。我劝不动他,还是得请大郎君出山。”
云安脚下微滞,神情有些复杂,恶狠狠地说:“冻死他拉到,我才没闲工夫管他。”
张殊南的心思,他如何猜不到?只是云霁在关外吃苦受冻,张殊南就该在京城陪着受着,云安狠着心想。
正巧走到大门口,赵靖尴尬的笑了笑,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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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年前最后一批军需抵达宁武关。至此,直到来年四月,朝廷都不会再拨粮草军需。
云霁坐在帐篷里,虽然面前摆着烧炭的铜盆,但是冻得脸色发青。她终于理解,为什么韩武说冬日难捱了。
塞外的风像冰刀子,寒气从沙地里冒上来,从脚底板一直传到天灵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暖和的地方。
天气冷就算了,多穿衣服也能扛过去。可棉花不够用,发下来的冬衣都是用棉花混着稻草填充,哪哪都漏风,丝毫不保暖。
“阿嚏!”云霁嗅了嗅鼻子,发紫的手从袖子里探出来,十分艰难地翻了一页书后又缩了回去。
她生在富贵人家,长在鱼米之乡,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十一月底生了一场风寒,连绵至今还未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