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母子两人在荒郊睡下,不用担心被醉酒的父亲揪着耳朵逮起来,封梓呈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稀疏的雨滴将封梓呈砸醒,他睁眼,背下是节节路轨和沙石,往前往后都看不见铁轨尽头。
母亲搂着他,有节律地轻拍他的背,“睡吧,睡着就好了。”
封梓呈一直渴求的温情却让他毛骨悚然。
她竟然带他卧轨自杀。
她爱他吗?
封梓呈感觉不到她的爱。
这世上没人肯好好爱他。
他拼命推开她,跌跌撞撞跑到天亮,在大大小小的村落流浪、乞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倒在大街上。
醒来时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不远处的老式木制办公桌坐着两名中年男性,他们各捧着一个白色陶瓷杯在闲谈。
“赵书记,这孩子醒了的话我就带走了,您以后有时间常来看他。”
“唉,我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就够了,说到底也是苦命人,如果不是张社长你们刚好来村里考察希望小学选址,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赵书记揭开杯盖,没喝一口水又重新盖上,“他晕倒在我眼皮子底下就不能不管,我打听过了,他父亲好赌成性,母亲自杀不成精神出了问题。到现在这么大个小子没去过几天学校,你找地方收留他几年,十八岁自立成人,卖力气也能活下去。”
张栋梁和蔼道:“您不用多说,我就是干这个的,遇见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他是一家慈善机构的负责人,工作宗旨就是帮助全国各地的贫困儿童完成学业,像封梓呈这样的孩子他见过不少,也有安置他们的学校。
封梓呈偷听到自己未来的去处没有过多感受,他扶着床架坐起身,“谢谢,我长大会还的。”
张栋梁走过去拍拍他的头,“心理负担不要这么重,先好好长大,以后再说其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糖果,白色的纱袋系着小巧的蝴蝶结,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
张栋梁:“这是其他小朋友送给你的礼物。”
封梓呈没有接,“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
这世上没人爱他,更不会有人为他准备这么精致甜蜜的礼物,这都是他们大人骗人的。
“你这小子。”张栋梁无奈,他托着他的手把小礼物放在他的掌心,“前段时间流感严重,病倒了很多小朋友,这是某位特殊的小朋友特意准备给大家的礼物,这份是他塞给我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更想送给你。”
可他都不认识他。
封梓呈别扭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后来他在张栋梁的安排下在一所住宿制中学读书,一个年级百来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接受慈善机构的资助,封梓呈也弄清了素未谋面却送他礼物的人为什么特殊——他是帮助他们的人,虽然匿名,虽然他的能力只能送些零食文具,张栋梁提起他时总会欣慰地叫一声“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