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正想这事,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顾平走在外侧,单手插兜, “你刚才在照相馆盯着照相机瞧了好一会儿,还问人家照相机的品牌。”

呃,自己的意图竟然这么明显?

叶苏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我就问问。”

她确实临时萌发了买照相机的想法,想着以后把自己设计制成的新款衣服拍下来,展示也好,宣传也好, 都挺方便。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 眼下装修房子、打制家具、办营业执照才是最要紧的, 其次是买缝纫机、熨烫机、布料,以及各种裁缝用品, 所以照相机只能往后排。

还是那句话, 钱得先花在刀刃上。

顾平脚步放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显然仍有疑惑。

叶苏瞥他一眼,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顾平收回目光,看看脚下, 又看看路旁, “我觉得, 你很不一样。”

叶苏笑看着他,随口问道,“哪儿不一样?”

似是没想到她还会接话,顾平脚步一滞,驻足想了一会儿,“你有想法,有胆识,也比我以为的……有钱。”

叶苏抿唇笑了笑。或许一直以来她一直活在别人的刻板印象里——受家庭所累的落魄知青,被改造的对象,穷困潦倒,不得不对生活妥协……

事实上他认为的没错,原主确实就是这样的设定。

可这不妨碍叶苏推翻这种设定,选择不同的人生。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觉得很有意义,”叶苏看向一旁的房子和行人,“这是我的梦想。”

顾平愣住了。

只觉得耳畔拂过一阵风,把燥热和她的话一起送进耳朵,心跳在某个瞬间加快,有种血脉涨涌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顾平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一个划定好的方框里,长这么大,他认识的、认识他的,无一不告诉他,怎么做是被人认可的,被高看一眼的,出类拔萃的。

在所有人眼里,他有生之年最出类拔萃的荣誉就是当兵,这一点他自己也引以为傲。可突然有一天,当他不再是一名军人,也不愿意循规蹈矩地工作和生活,议论和蜚语便接踵而来。

在这些议论和蜚语里,他的所有光环和荣耀被悉数摘走,成了一个连部队都改造不了的,不务正业的堕落分子。

顾平觉得自己像一只孤舟,漂流在前途未知的海上。

而事实上,他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过去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此时顾平才清晰地知道,不在意,并不意味着他不渴望被接纳和肯定。

这一刻,他遇见了另一只孤舟,不同于他的迷茫和随遇而安,这只舟拥有一张迎风鼓张的帆,也有着执着而确定的方向。

叶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这是个讲集体荣誉的时代,个人只是集体中的一块砖,一块砖哪能有这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