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姑娘,明扬在心里说,面上却赶紧点了点头。
“我说呢,”爷爷说话突然利索起来,“昨晚梦见那婆娘了。”
“谁?”明扬一愣。
“能谁啊,”爷爷撑着拐杖,越说越利索道,“你那怼天怼地的奶奶呗。”
老人家做了一辈子农民,早已看不懂一身官气的儿子。他看着眼前随风飘动的树影,慢吞吞地交代起自己的岁月:“以前啊,你爸爸出生的时候,你奶奶叫人来算过,是一个大官命,发达了能福全家。”
“噢,”明扬瘫在凳子上,“可不嘛,伯伯姑姑都靠他拉扯。”
“你小子,”爷爷瞪他,“都是我生的,说话收敛点。”
明扬哈哈大笑:“对不住对不住,你继续。”
“然后你奶奶就走了,现在房子也毁了一半儿,”爷爷哼哧哼哧地叹口气,“好什么呢?当了官儿之后,就不要自己种过的地儿啦?”
“爸爸没种过地吧,”明扬毫不客气地破坏气氛,“奶奶说他可金贵,小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对啊,”爷爷笑起来,“所以你爸爸多孤独啊,打小我们这些农民就看不懂他啦。”
明扬低下头,无可奈何地窝在凳子靠背上,抱住膝盖走神了。手机铃突兀地响起来,明帆发了好几条信息,没打电话,估计是老爸老妈都在家。
“他俩吵起来了。”
“这次什么都砸。”
“怎么办啊?”
“爷爷,我得回去了,”明扬迅速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这学期结束了我再来。”
“怎么了?”爷爷缓缓抬眼,四肢很慢地活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地皱眉道,“你不是放学来的?”
“今天星期六啊爷爷,”明扬无语地拍拍屁股灰,“学校老师叫我去比赛。”
刚准备走,爷爷没有力气的手腕突然勾住了他。
树荫在老人脚下飞舞着,如同旋转的,生生不息的生命齿轮。
“多理解,理解你,爸爸,”老人用那即将失去光彩的眼睛叹息道,“他,他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嗯,”明扬轻轻松开了,“我理解。”
因为我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