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去很久很久,谁也没有说话,严炀彻就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靠墙坐在地上的他。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赵嘉摇摇头,"你要听实话吗?"
严炀彻点了点头。
赵嘉吞了口唾沫:"我觉得……不懂爱的人很恐怖。'
"我不是不懂爱,"严炀彻甚至开始语无伦次,"我只是,我没办法,我从来没跟别人解释过,我当时也是,当时那个气氛我也想死,他们都想死,我能怎么办,上面下了死任务我非要把他带回去,姜烽每天都黑脸,单止那群人天天拉个屎都要来问我在哪拉,他喜欢我,我能怎么办?我也想找个人问问我要怎么办,我就想让他活,队里没人能治他,他这个不理那个不理,他甚至也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我也"严炀彻搓了一把脸,"我也不知道能怎办。他当时快死了,他发着快四十度的高烧还在那哭还在那抑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看见我脸红,我就问他,我说要是回了中国我跟你好你能不能把这药吃了,我俩就是这样。"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想这样吗?"
"那你回国之后为什么躲着他?"
严炀彻还未说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啊。
赵嘉看着他:"我从他回国开始就接手了他交接的所有工作。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他,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看着他从期待到失望到绝望甚至……我跑上顶楼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他跳下去,我亲眼看见他变成水泥地上的一滩肉酱。你叫我怎么忘得了?当时情况特殊就算了,回国之后就不能配合心理医生慢慢治愈他吗?就不能找别的办法吗?还是你的任务完成了,钟斓的死活跟你就没关系了,跟你朝夕相处三个月的人命,没有一条任务的勋章来的重要吗?"
严炀彻看着严肃的赵嘉,忽然笑了。
他一直是这个模样,和自己的想象一模一样。
从他第一天走进军方系统,就对所有风云人物中的那个学院派代表赵嘉格外关注。他在脑子里不断构造他的严肃认真模样,并且无聊地和心理的那个人耍着无赖,他在第一次演习里毫无提醒地认出了赵嘉,这一眼之后的再见足足过了两年,这两年里,他脑海里不知道把车窗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抱着枪的侧脸摩挲了多少遍。
当时的赵嘉还略显青涩,眉眼平和神色认真,微偏头十五度听着旁边队友的话,枪 i 托伸在下巴上,下颚的线条紧紧勾勒,那是一种锋利到极致的美感。他的每一颗扣子都扣着,所有应该摆放的东西都在他自己的位置,他是严炀彻见过的把这身军装穿的最有感觉的人,他当时就在想,要是能……
这样一个在自己脑子里日夜想念了两年的人,才19岁的严炀彻怎么敢让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他站在钟斓的身边?
17岁大学的演习他透过车窗看到了赵嘉两秒,他回味了两年,19岁完成了任务的飞隼带着一身的伤回来时,远远又看到了一眼欢迎钟斓人群中的赵嘉。他又躲了,这一躲,就是五年。
直到五年后赵嘉第一次在哈东的基地里见到严炀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好,我是赵嘉。"
殊不知其实对面的人早在七年前就早已开始他的心心念念。
现在他说"他觉得不懂爱的人很恐怖"。
严炀彻没有继续说话,他的笑让赵嘉觉得很不满,"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
严炀彻还在笑,但他眼睛却干干的。
"赵嘉,你什么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