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难得没有堵车,他们竟然没用一个小时就到了。
车停在花园前,凌睿的脚步却迟疑了。他其实没那么急迫想回家,明知道凌邵文要问他什么,他也想好了怎么对话,可还是不想这么快就见面。倒是不怕凌邵文为了这件事冲他发火,他只是不想从他爸的眼神中捕捉到那种和其他人一样的、看变态的打量。
凌睿从小就被灌输了各种父亲在业界的传奇、成功的故事,如果说别的小孩还在期望成为航天员、科学家的时候,凌睿只有一个人生梦想——只想成为他爸爸那样的人。他不是对金钱有特别强烈欲望的人,但是对成功,像他爸爸那样的成功,他是有一种偏执渴望的。
明明成长过程中是母亲付出得更多、陪伴更多,可是凌睿对父亲似乎有更深的依恋,内心深处更害怕父亲的失望。直到十六岁,他妹妹那件事之前,他对父亲都是充满了盲目的崇拜和孺慕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的愿望已经超过了他创业和证明自己这件事本身。
所以,哪怕到了今天,他已经足够成熟,但还是很难承受父亲责怪或者愤怒的眼光,更遑论是失望。
外面那些谩骂和耻笑,即使他们可以装作无所谓、不在意,即使很多都只敢在背后议论,但是只要有这样的谈资,那些找不到他们破绽的人就可以开始狂欢,在这里重重地踩上一脚。
他和他爸爸都有污点了。
见到凌邵文的时候,凌睿收腹挺胸,下意识的抵御着来自内心的不安。他知道以凌邵文的性格不会劈头盖脸的指责他,他从来都不会,甚至还会冷静的、温和的避开一些令人尴尬的话题。但是越是这样凌睿越是不清楚他有多失望。
“这趟去日本那边谈得顺利吗?”
似乎他们之间每次都是从工作上开始谈,好像这是男人之间最安全的话题。而谈感情,谈家庭,就会有诸多的不可触碰之区,引发尴尬。
凌睿摇摇头,“他们现在不肯跟我签合作分成的意向书,大概还是希望一次性卖掉专利吧。但是一次性出售,年限的事又谈不下来,还在扯皮。”
凌邵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次他没再冒然对儿子说要给他金钱方面的帮助,他还记得上次提起钱凌睿的反感。
这样两句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知道该聊什么了,可开启这个话题何等的困难。
凌睿自问在聪明、眼光等条件上一点不比自己父亲差。但是他知道自己唯一比凌邵文差的就是控制力。他没办法像他爸爸这样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藏好,安妥得像是某种写好的保护机制程序。
易地而处,他可能已经发出质问或者怒吼,质问这样的照片怎么能允许它流传出了。
凌睿双手搭在膝盖上,心里也有愧疚。
“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处理方法,否则对你未来的事业也会埋下很多隐患。”
凌睿微微蹙眉,不知道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背后凌邵文到底怎么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