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韦霜华听了,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李祐寅笑道:“怎么,很惊讶?”
韦霜华说:“臣没想到太尉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
李祐寅幽幽道:“所以,前年十二月初五那天,他是去看他那副明光铠还在不在了?好啊,赵仕谋,那日我才和他说过出征秦州的事儿,敲打他一番,他果然怕了,就赶忙回家检查明光铠还在不在。他怕我杀他,所以要做好起兵谋反的准备?”
他垂眸思考了很久,又说,“私藏甲胄,罪同谋逆。株九族之大罪,他赵仕谋担得起么?”
李祐寅抽出一本札子来看,恰好是谢祥祯递的边关战事奏疏。他翻开一面,看到札子最后面的署名。
“明光铠这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只管压住。”
“是。”
李祐寅叫察子回去了。他揉了很久眉心,不知道该如何完美地处理此事,忽然听见有内侍匆忙从外头跑进来。
内侍慌张说:“官家,官家!”
韦霜华见是王求恩,责备道:“冒冒失失的,见了官家还如此失仪?”
王求恩泪流满面地跪下来:“皇太后娘娘……她……薨了……”
“什么?!”李祐寅惊得站起身,碰翻了桌面的笔挂。笔滚在案面,很快跌落在地,而李祐寅根本没意识到笔掉在地上了。他一时觉得难以置信,却又在意料之中。
“娘娘没了?”李祐寅愣了一会儿,很快又急迫起来,“去秋实阁,去秋实阁!”
皇宫里挂了白,分不清是雪还是孝。
皇后徐婉已泣不成声了,辛明彰也从苜蓿阁出来,跪在床边落泪。没过几个时辰,长公主李思疏也从宫外匆匆赶回来了,她在屏风外看了很久,完全无力承受眼前此景,一头栽倒在地。
李祐寅怔怔地,没有上前一步。他分明没有很伤感,可看到朱怀颂遗体的那一刻,他还是有眼泪成串往下掉。
娘娘没了,不会再有人和他争权了,难道他不应该高兴吗?可他又笑不出来。他看着床上冷冰冰的尸体,就像看见从前大哥的尸体一样。
他们都这样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那么多人在哭,那么多人围着他们。他们死了,他们再也醒不过来了,枕头还是他们昨夜枕过的枕头,被子还是他们昨夜睡过的被子。
李祐寅觉得很害怕,他怎么又想躲进映杏阁的柜子里。
许知愚颤抖着抹眼泪:“官家,应要为娘娘更衣了。”
“更吧。”李祐寅踏出门,“有什么要的,都过来问我。”
宫巷还是那条宫巷,幽长的、狭窄的,怎么都走不完。
李祐寅像是丢了魂失了魄,一步一步踩在霜砖上。他眼望前方,迷离地看着,耳边忽响起熟悉的一声:“元清。”
他没做梦,神思却回到二十年前。
他看见娘娘穿一身素净的衣衫,戴一支惹眼的花簪。
“我也想要这支花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