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跟上去:“你不准我送你,那……我们应该还能再见吧?”
赵敛不敢转头看。
“二哥,”谢承瑢走不动了,“你从前说再见,是天上再见,还是地下再见?”
赵敛没有回答他,更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怎么瞧都瞧不见了。
“你好歹要告诉我,到哪里再见。”谢承瑢又流泪了,“你走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呢?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觉得是他的错,可是他分明已经这样努力了。他没办法挽回已成的结局,在这一刻,他甚至想着,其实可以由他来替太尉承受这一切的。
隐隐约约地,他听见河岸那边飘过来一阵歌声:“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1]”
“小官人思谁呢?”
“谢小官人未有离别,更没有思人,如何应景?心有所想,才寓情于物。”
谢承瑢感受到脸颊上的热泪,就掉落在他的衣襟。
腊月二十八,珗京下了一场大雪。
就在这样的雪日,赵仕谋出殡了。
赵敛要带着父母回均州,路途遥远,也许要从冬日走到夏日。
出殡之日,来替赵仕谋送行的人很多,整个东门大街两侧被人占满了。百姓们泪流满面,嘴中呼唤着:“太尉,太尉。”
赵敛站在门前,刚要上马,便听人来说:“二哥,纪家的公子来见二哥。”
他提起精神来,迎面见到纪鸿舟与程庭颐。
太尉一案,纪鸿舟与程庭颐也帮了很多忙。虽先前赵敛谢过,但今日又来拱手道谢。
纪鸿舟拦下他的手,说:“你和我之间,就不要说那么多次谢了。我们没能帮上忙,请君勿怪。”
赵敛说:“我怎么会怪呢?”
纪鸿舟看他的衣着,又见他单薄的靴子,说:“今天雪大,你多穿些。”
“我带着衣服呢,哥不必挂怀。”
程庭颐望着赵敛身上那件霜白色的氅衣,心中忽然明了。他道:“二哥,路途遥远,万分小心,多保重。”
“你也保重。”
纪鸿舟看赵敛上马,又作揖:“二哥!日子还长,功名如何,走着瞧。”
赵敛苦涩地笑起来:“好,走着瞧。多谢了,来日再会。”
“再会!”
赵敛抬头,看着满天的雪落在他身上,白色的,同霜色氅衣融为一体。
他什么都没有想,只顾着前方坎坷,不知要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