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声刺耳,目光如箭。他们抱着枪,似乎在想如何才能玩出花样。
“他妈的!”崔兴勇抖着端起枪,带最后一丝希望再望谢承瑢,“快!快开城门救我!”
谢承瑢心一揪,环顾四周,见弓箭手还未到位,骂道:“弓箭手还没来?!”
贺近霖仓皇地回答:“在路上,还在路上。”
“还在路上?!”谢承瑢攥紧拳头,“叫他们快点!”
“是,是!”贺近霖匆匆跑下楼去,“快点,叫弓兵再快点!”
谢承瑢好像冒汗了,碍着雨,他分不清是水还是汗。他心里也摸不稳,目光紧锁着底下的崔兴勇。
崔兴勇当真是拿不动枪了,他完全被枪带着走。枪挣扎着要逃出去,他抓不住枪杆。
四周的西燕军要玩弄他,各自拿枪刺一道,一道一道划破他的盔甲。
他的小腿被砍伤了,站不稳,扑通地跪下去。枪滑泥飘走,脱离了他的手心。血从他的皮肉上泻出来,他疼得龇牙咧嘴、青筋骤暴。
他看不到城楼上的谢承瑢,但他听见谢承瑢说:“请崔公再坚持,我还是不能开门!”
“不能开门……”崔兴勇真的快没力气了,他用手抵挡着西燕的枪,在血光中,他终于看见谢承瑢的脸了。
他说不上谢承瑢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许是轻蔑,又也许是不满,谢承瑢应当最厌恶逃兵。崔兴勇这下才反应过来,让谢承瑢开城门救他,他岂不是成了逃兵?他英勇了一辈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当逃兵呢?
“老子……老子七十岁,除了皇帝父母,还从来没为谁跪过!”崔兴勇朝着面前的敌军啐了一口,撑手臂要再站起身。可他的腿脚不听使唤,泡在雨里颤抖。他的手臂上全是血,染了一片红。
头上的雨越来越大了,他的头鍪不在,水就沿着他的发滚下来。他看见自己散下来的白发,还有地上水坑里他的倒影。
他是一个狼狈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和昔日他驭马横枪的样子完全不同。
有枪刺穿了他的肩膀,还没等身体反应过来疼痛,他就已经被长枪掼在地上了。水落在他的眼睛里,他努力挣着,还能看到城上的谢承瑢。
谢承瑢趴着城墙用力往下看,有水从他头盔上滴下来,似乎坠在崔兴勇的眼中。
这是他最后一次向谢承瑢求救,可是谢承瑢还是那样冷眼看着他。
“看吧,你的手下就是不开城门呢!”西燕军在旁边嘲讽崔兴勇,“在秦州这么多年,教出来一个白眼狼?”
崔兴勇死死盯着谢承瑢,他不想死。
雨越下越大了,谢承瑢始终没有挪动过脚步。他就站在最前面,冷漠地看着崔兴勇。
崔兴勇狰狞着脸,血手摸到地上的枪。算了,都是要死的,要能英勇地死了,将来他还是千古流芳。
“算了,别他妈开城门了!”崔兴勇大喊着,就在此时,一圈西燕人遮住了他望向谢承瑢的视线,无数枪向他捅来。
“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