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一定不会同意他随意出战,更不可能向他求援。赵敛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反复挣扎,眼下他没有既保全自己、又保全谢昭的法子。总要牺牲一个,只要谢昭能活,他可以被牺牲。
他揉佛珠,反正传令兵已经出去了,等回来,就算昭昭不准他出兵,他也要出兵。只需要找个借口开拔就好,只需要找个借口。
赵敛的手已经开始抖了,他口中冒出白气,冰晶凝在他的鬓发。
“等着我。”
他等了五天。
这五日是真的度日如年,他翘首等着昭昭的消息,亲眼见帐子门口的雪被清、再堆。他的氅衣日日披雪,他的鬓发沾了白,像是老叟。
他猜到谢承瑢不会同意他去延州,可没想到,谢承瑢竟然狠心到连他派去的传令兵都不见。
“都部署,我没见到谢将军,只见到了他身边的彭将军。”
“彭六?他说什么?”
“彭将军说,延州危险,请将军在均州待命,如若擅自离均,谢将军也不能饶过您。为了彼此,还望将军定心。”
赵敛捏紧了手里的珠子,他难得失望起来:“没见到谢将军?一面也没见?一根头发丝也没见?”
传令兵如实说:“没见,一面都没见。但谢将军的营里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
即便如此,赵敛还是点了将,让辎重兵先行。
消息传到秦书枫那里,果然闹出大动静。秦书枫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道:“雪夜列阵,你是要做什么?”
赵敛已经穿好了铠甲,骑在马上。他拿着鞭子,仰视天雪:“雪夜列阵,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要去延州?你一定不能去延州!”秦书枫强拽照夜的缰绳,“没有诏令,你敢私自调兵出城?!私自调兵,罪同谋逆,赵观忱,你几万个脑袋也不够掉!延州尚有南路军,你凑什么热闹?!”
赵敛不应,拉过缰绳就要号令,秦书枫又说:“我知道你信不过我,可这些话我不得不对你说!你说是谢承瑢求援,可没有宰相省札,没有人有先斩后奏之权,你怎么出兵!均州的兵只卫均州,你的马蹄若是踏出均州一步,全雄略军的禁军都要为你陪葬!赵观忱!”
“你知道延州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延州的尸体堆了多高吗?!”
“我知道!”秦书枫死死攥着绳子,“我知道北路军全没,我知道延州摇摇欲坠,可你是将,你是兵!不遵军命,就不配做大周的将!”
赵敛头昏昏的,他压着怒火说:“我不配做,南路军的将就配做了?秦大官人,你别忘了为周臣的诺言。”
“我不会忘!私是似,公是公,我再怨恨谁,都不会不顾大周!大周不能丢西北,可没有军令,你也不能出城!赵敛!你想让官家秋后算账,连同你上一回不得君命就增兵延州的罪过一起算吗?!到时候没人护着你,没人护着你!朝中不会再有人替你说话了,你知道吗!”秦书枫扯下照夜的缰绳,吼道,“代议恒,听命!”
代议恒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可还是跃下马来,抱拳说:“代议恒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