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摇头,他隐约觉得此事蹊跷,又问:“变卖将近三十岁的小唱?这不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吗?卖到外地去,到了三十岁,不就脱籍了?那这钱,不就白花了?”
陈复说:“回节使,本来我也以为这是笔不划算的买卖。大周律法有言,娼妓过三十岁便脱娼籍,奴仆服役满十年便脱奴籍。可白玉馆私下里却有规定,若脱籍前仍不能赎回自身,便要被卖出京继续为娼。”他顿了顿,说,“一直到死的那天,都是娼。珗京管得严,岁至脱籍,不能不放,可出了京城,还有谁管买不买、卖不卖呢?脱籍年为限,脱籍之前再卖出去,就不关白玉馆的事了。”
赵敛有些发怔:“是白玉馆如此,还是所有妓馆都如此?”
“我只知白玉馆如此。”陈复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所以然。
赵敛不言,忽然想起以前曾在白玉馆见过的那个穆娘了。他没去过几次白玉馆,不知穆娘现在如何,算算年纪,她也已经过了三十了。穆娘和谢忘琮交好,现在谢忘琮死了,穆娘还能不能活?
“大理寺只查到这里,我还未将这些写入状书。在大周,不论是娼妓、奴仆,还是佃农,凡贱籍者,只要到了年岁就要脱籍,从良后官府必须放良,更不得任意买卖。白玉馆敢在珗京行此等事,就证明其一定有靠山。再查,我怕……”陈复欲言又止。
赵敛疲惫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尽量查吧,一直到查不下去为止。好好审审白玉馆的鸨母,”他拧起眉头,“我不好随意插手大理寺的案子,若有什么困恼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写札子给官家。”
陈复一听,当即明白,拱手说:“多谢了,节使。”
赵敛很烦,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谢有棠蹲在衙门门口玩泥巴,更烦了,上去踹他屁股一脚:“我叫你在这儿玩泥巴的?书背了吗?”
谢有棠猝不及防跌进草里,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还……还没,我晚上背。”
“明天我来问你,你要是答不上来,我找鞭子抽你。”
谢有棠还能反驳吗?只能乖乖说“好”。他看叔叔一脸烦躁的样子,问道:“是不是那个陈官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看您脸臭的,多不好看。”
赵敛白了他一眼,说:“和你没关系,你好好背你的书。”
赵敛脸确实很难看,到了家还不能舒坦。
他见谢承瑢歪在美人靠那儿赏月,衣服都不好好穿,随意搭在那儿,懒洋洋地;见了他,还故意伸手去勾他腰带,喊了一声:“好哥哥回来了?”
“回来了,很饿。”赵敛走过去,一把将他捞起来,对着嘴角狠狠亲了一口。
谢承瑢自然攀上他肩膀:“心情不好,怎么了?”
“你怎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脸这么黑,还能是心情好吗?”谢承瑢用手指头挑起赵敛唇角,要他笑一笑,“这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