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娘说:“官人知道鸨母是什么身份么?”
“不就是开白玉馆的么?”
“非也。”穆娘喝了一口茶,“白玉馆有着珗州五成的官/妓,娘子们沦落风尘的缘故各有不同。有家里穷的,被卖过来的;还有原先家中做官,家道中落,被贬进来的。还有许多。珗州其它妓/院并不能收朝廷罪臣的妻女,只有白玉馆能收。”
“难道这鸨母是和三省六部有些什么关系?”
“官人还记得崇源年间的吏部尚书是谁么?”
谢承瑢一激灵:“曹规全?”
穆娘颔首:“白玉馆的鸨母姓王,她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母亲姓曹。”
“你是说,鸨母王氏和曹规全,是表亲?”
“不确定,但很巧,需要官人去查。日子久了,这些事也只有我们这些早入白玉馆的人知道,其他人恐怕都不知情。”
谢承瑢将这些关系一遍又一遍捋清楚了,说:“所以,白玉馆可以收罪臣妻女,是因为她在吏部有些关系?她的表兄是曹规全,曹规全暗中也在帮她买卖娼/妓?”
穆娘道:“我不敢猜测,但,曾经的白玉馆也是无权接纳罪臣子女的,而曹规全任吏部尚书后就可以了。”
谢承瑢震惊地不能言语。过了半晌,他说:“对不住了,还让你回忆从前的事。”
“不要紧,只要能帮到官人。”穆娘情绪有些乱,她低头捏了好多次手指头,把从前那些事都想出来,说,“鸨母的账簿是放在白玉馆里,官人若要查,就在她那个大箱子里找。她视财如命,所有买卖都在那个箱子里,包括卖身契、籍契,她卖娼/妓也会有记录。”
“我会去看看。”
穆娘用手揪着自己的手帕,折过来、翻过去,说:“官人若能用得上我,尽管来找我。只是我不想再回到白玉馆了,倘官人要我过堂作证,我也是愿意的。”
谢承瑢说:“不用。我请你来珗州,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问你一些有关白玉馆的事,还有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交给你。”说罢,他从怀袋中拿出一只长盒,“这个给你。”
“是什么?”
穆娘问,但谢承瑢并不答。她见这一只小小的、长长的锦盒,渐有不祥的预感生出。
她打开锦盒,只见一缕长而污的黑发,被一根细绳系着,死气沉沉的。她呆滞了一会儿,用手捻起这一缕头发,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血腥味,很浓、很浓的血腥味,多年都散不掉的血腥味。
“是你阿姐。”穆娘的眼泪一瞬就掉下来了,“是不是谢娘子?”
谢承瑢说:“阿姐还在延州,暂时就不回来了。她叫我留一缕头发给你,就当是,一些留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