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舟强行把他拽到远处,而他朦胧地看着朱雀河的水面,从水浪翻滚到逐渐平息,最后成了一滩死水。
没了,什么动静都没了。那些人下去捞她,捞了半天,只捞到一句冰冷的尸体。
人命,这么快就没了,一眨眼、一霎那。分明前一刻,她还在桥上诉说自己的苦难,而下一刻,她就已经溺死在河中。
“小红……”谢承瑢周身上下都剧烈疼痛起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雪、什么树,还有冰冷的床褥、冰冷的弯刀,还有那一只月牙耳环。
那句话又冒在他脑海里了:“……我要建一个这样的国家。”
“啊!”热浪翻过帷帽捂住他的口鼻,他无法呼吸,窒息地快要昏厥!
什么才是自由?原来在大周,死才是自由……所以他还苟活在这世上,看这人世间的苦难,是为了什么?
“救救她……”
谢承瑢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眼前有无数阴影向他袭来。
恍惚间,他又回到那一片雪原。他还是把金宗烈摁在身下,而那把刀,就抵在金宗烈的胸口。
“你瞧吧,你这么拼死护下的东周,是怎么对待你的?是怎么对待他们的?”金宗烈挖苦他,“谢同虚,你这回看清了吗?不论是男人执政,还是女人执政,下等人永远是下等人,下等人的命永远都不是命!他们宁愿死都不愿被奴役,难道你想看着更多的人为了自由而死吗?”
“我……”谢承瑢颤抖着,将刀抽离了金宗烈,“可是我走了,大周还是如此,我,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
原来自由这样宝贵,原来大周有那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自由。这就是人世间,这就是人间世道。
“跟我走吧,谢同虚。”金宗烈向他张开双臂,雪天里,他露出了世间最温暖的笑容,“跟我走,我们一起去建一个平等的人间。在那儿,你可以实现你的志向。”
谢承瑢真的要和他走了,他甚至已经丢了刀,可是他的耳边却有人在叫他:“昭昭,昭昭。”
金宗烈要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春日里。可是他犹豫了,他听见天外赵敛的呼唤,听见那一声带着哭腔的恳求:“别走……别离开我。”
“你舍不得他?你舍不得他哭,也舍不得他伤心?”金宗烈说,“赵敛比你心中的那个人间还要重要吗?只要能建立一个平等的国家,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任何人都可以被抛弃。所谓情爱,也可以不顾。”
谢承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站起身,眺望这一片没有尽头的雪原。
“瑢哥!”
他看见了好久不见的程庭颐,就在风雪中。
有人说,见到已故的人,那就说明自己活不长了。所以程庭颐是来接他了,要把他接往极乐。
“苑和。”
程庭颐站在雪雾中,笑着看他:“天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