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盯着窗户外面看,有时候在想小红,有时候在想征战西北的那些日子,但更多的时光是在想,活着的意义。
活着,就是看到人间的苦难吗?活着,就是看到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活着,就是和所有人告别,而有的人,甚至来不及告别。
他挺想哭的,可是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看见桌上的药碗,没一丝热气冒出来。
谢承瑢躺在床上发呆,没什么困意,一闭上眼就想到程庭颐的那缕头发。头发已经被纪鸿舟带回家了,据说纪鸿舟每天晚上都要抱着那缕头发睡觉,谢承瑢一想到就觉得好难过。
他是不是也要给赵敛留一缕头发呢?万一哪一天他也走了,阿敛还能有什么抱着睡。想着,就到屏风外面的小抽屉里找剪刀,才捻起一缕来剪,门外就哐哐传来脚步声。
“阿昭!”
赵敛还没进来,谢承瑢就吓得赶紧把剪刀收好,忽然又想起来药还没喝,忙跑到床边咕咚咕咚喝药。
药特别难喝,难喝到闻一闻就要呕吐的地步。但这会儿可不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谢承瑢一口气全喝光,那苦味在喉咙里翻滚,好像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才喝完,赵敛进门了。谢承瑢赶紧擦嘴,没来得及转身,就把咽到嗓子眼的药全都吐出来了。
“怎么回事?”
“二哥。”
赵敛三步就跨进来:“受凉了?你怎么吐了?阿福,叫裴先生过来……”
话还没说完,谢承瑢就去捂他嘴:“没有受凉,大热天的受什么凉?我都要热死了,热得想吐。”
赵敛觉得不对劲,他看地上那滩黑乎乎的水,又看谢承瑢嘴角没干的药渍,明白了。他没好意思说,只问他:“你怎么下床了?先生不是说要你最好躺着?”
“因为我想你了,所以下来看看你回来没。”谢承瑢睁着眼说。
赵敛才不信:“上床去,我把地擦了。”
夜这么深了,每天擦地的小厮们都睡了,赵敛不好把他们喊起来,就只能自己擦。
谢承瑢坐在床上,默默看他擦完地,说:“对不起,辛苦你了。”
“就擦一块地有什么辛苦?”赵敛笑说,“药都吐了,我马上再去端一碗,你可别想躲。”
“可是我已经喝了一半了。”谢承瑢苦恼道,“端一碗太多了,我不爱喝。”
赵敛说:“那我陪你喝一半,这下可以了?”
“可以。”谢承瑢笑起来,“那你比我多喝一口,我就舒服了。”
谢承瑢以为赵敛说着玩呢,没想到他真的陪自己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