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寅的病越来越重,到今日,已经不能进食了。
韦霜华叫他,给他一勺一勺地喂药,但汤药只能润唇,不能入嘴。
福宁殿泡在药罐里了,哪哪都能闻到药味。李祐寅也泡在药罐里了,他吐出的每一口气,都沾染药的苦涩。
“官家……”韦霜华泪眼婆娑,他还在尝试着给李祐寅灌药,可是药只能顺着李祐寅的嘴角落下来,淌在被子里。
“韦先生。”
韦霜华回头去,望见是刘梦恩,忙起来作揖:“刘都知。”
“先生一夜没睡,回去歇歇吧,我来替你。”
“你?”韦霜华不放心地回头去看官家,说,“官家这样,我实在是不放心离开。”
刘梦恩却说:“先生若不好好歇息,晚上又如何照顾官家呢?白日里有我,你放心吧。”
韦霜华以为刘梦恩所言有理,便把药递给他,还嘱咐了很多话。
刘梦恩一一点头,目送韦霜华出去,又叫福宁殿的所有宫人都下去。
他捧着药,蹲在病床前,哝哝念道:“官家,天要变了。”
他擦干净李祐寅的嘴,在他耳边一直说,“十娘天子,官家,元清宫说‘十娘做天子’。”他掐着李祐寅的肩窝,“官家,您再不醒,便又有女人要来抢您的位子了。官家,十娘要做天子。”
李祐寅虽病着,却听不得这样的话。他竟然有反应了,动着眼皮,呜呜说:“十娘……”
“是辛十娘,官家!”
“辛……”李祐寅的眼眯成一条缝,他艰难地将眼珠转向刘梦恩,吭道,“十娘……天子。”
“元清宫说‘十娘天子,旦迎明朝,戈除旧符,恨恭新桃。’官家,辛氏代您罢免了崔官人的兵权,私自代诏罢黜了冯官人!官家,您再不出来,这大周,就要姓辛了。”刘梦恩握住李祐寅的手,说,“皇后要乱政,有谋逆之心,官家!”
“皇后谋逆?”李祐寅睁开眼,用尽全力支起身子,“乱政、谋逆……皇后……”
刘梦恩说:“官家,皇后要挟持太子控制朝政,您再躺着,大周就要姓辛了!官家,你醒醒吧,你醒醒吧!”
李祐寅喘不上气,指甲抠住刘梦恩的手背:“十娘……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