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辞既不后退, 也无法前进,就那么静静站在原地, 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似过了很久, 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她刚刚顺从地、自愿地,跟着其他男子走了。
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荡出了回音, 心尖像是被人硬生生剜了一刀,疼痛感流向了四肢百骸。
人流快速闪动,宛若带出了拖尾一样的虚影,远处是绚烂无比的烟花,裴慕辞如石雕般钉在那里,连投到地上的影子都显得破碎而孤单。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几乎是眨眼不到的时间,嘴角又渗出低沉的笑来。
如此复杂的表情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竟也能融合的很好。
渠州牧欲言又止,热闹的奔流中透出丝丝透心的凉意,他的视线望向远方,叹了声。
起风了。
而欣长的身影仿佛撑不住似的,摇摇欲坠。
“公子,我们去用些茶点吧。”人流如潮汐般错身而过,安乞回到裴慕辞身边,羲知和羲行则不见踪迹。
渠州牧在前,领着几人去了就近的酒楼,他是这里的常客,不用谁招呼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雅间。
裴慕辞从天幕的阴影里走出,步履轻缓,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从壁上的画中踱来,举止间再看不出什么异常。
雅间临街而设,屋内茶香四溢,羲知和羲行回来之后,冲安乞慢慢摇了摇头,三人的视线交错相对,又同时默契的低下头、闭上嘴。
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要在那么多的人里找到公主和杜医师,无异于大海捞针。
渠州牧瞧见了三人的小动作,但是没有攀谈的打算,像是对刚才的所见所闻一点都不好奇。
他往盛有雪芽贡茶的黑釉建盏里掺入上好的珍泉,茶筅搅开茶末,混成较为浓稠的乳状茶液,雪白的泡沫气泡圆润剔透,如同颗颗珍珠坠在盏中。
迷蒙的茶香四溢,琼脂醇香。
几人间,居然是裴慕辞先开口,“州牧陪了我们一晚上,还不知你名姓。”
他的声线清冷,像是浸了冰水。
裴慕辞将茶拓子拉近,低头端详上面漂浮的水丹青。
顾寒江将人派到战乱纷飞的边境渠州,其实就相当于是把这人当作弃子流放出去了。
但裴慕辞觉得这州牧的性子,还颇合他的气场。
“在下姓梅,单字名永。”
“不知梅兄可愿回京当差?”裴慕辞并不是随便许诺,而是看中梅永凡事不打听的性格,很适合在机要处行走。
梅永当然求之不得,起身要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