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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索性放弃了和他嘘寒问暖的念头。

“李大人,知道你来长安,我备了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她从随身的锦袋中拿出一卷破烂的文书,递向李凭云,“玄清大师圆寂前,将你的卖身文书给了我,李大人,接着吧。”

李凭云没有伸手去接。

“赵大人不提,我都忘了自己是个贱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不能替你从良,但由你拿着自己的契书,这样也算还你自由了。”

李凭云笑了一声:“我说笑的,赵大人。”

他盯着那契书破败的一角,神色淡然。

李凭云永远记得自己是个贱民,记得他父亲是船户,母亲是胡人,记得他是在海上摇摇晃晃长大的,记得父亲的血溅了他一身,记得玄清拿藤条抽他的手,训斥他:身为贱民,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年幼的李凭云发誓,要成为有用之人,一辈子不向人低头,不取悦别人。他要成为高处的人,让人人仰望。

他的左手轻轻抬起赵鸢捏着卖身契的手,赵鸢以为他要带走卖身契,李凭云却并没这么做。

他凝视着赵鸢靛蓝色的手串,将其从她手腕褪了下来:“赵大人,这个送我吧。”

“这个不行”

这个真的很贵。

李凭云道:“我刚来长安,拖家带口又囊中羞涩,你的手串价值不菲,刚好够我在长安安家置业,待我扎稳脚跟,还你一份大礼。”

赵鸢忙道:“李大人,同僚之间,应该有分寸的。”

李凭云呐呐道:“赵大人,我们只是同僚么?”

赵鸢听到这句话,心跳几乎停了一瞬。

人声鼎沸的长安夜市瞬间安静了,唯有李凭云低沉的声线:“赵大人,你是我的主人,当然要为我负责了。”

赵鸢错愕地看着他。

李凭云道:“既然我的卖身契在你手上,那我就是你的奴隶啊。”

赵鸢知道他这话里最多有两分认真,她低声控诉,“你还真是会耍无赖。”

“过奖。”

赵鸢明明被李凭云耍的团团转,可她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喜悦。她怕自己难以控制这喜悦,匆匆给李凭云作揖:“李大人,我要告辞了。”

赵鸢扭头就走,李凭云转身靠在凭栏上,悬空的半身后仰,目送赵鸢离去。

他看到她大步走到楼梯处,忽然转身朝向灯架走去。

只见赵鸢将烛台从灯架上取下来,把那份卖身契书送入火苗中。

那一纸契书,顷刻被点燃,随风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