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李凭云来青云川找我,初一那天,不但我看加了他,我父亲、母亲、舅父一家都在青云川见到了他,除非他会分身术,否则,是不可能在过年时杀害周禄的。”
女皇看向赵太傅:“赵卿,你家姑娘所说可属实?大年初一,你们在青云川见过李凭云?”
赵太傅漠然道:“臣从未在青云川见过李凭云。”
赵鸢错愕地看向父亲:“你说谎!当日扶乩,我们都看到他了。”
“陛下,大抵是小女神志尚未恢复,认错了人。”
“我怎会把别人认做李凭云!当初我前往太和县上任,是他在城防关接我上任,他是我在仕途上第一位同伴,亦是我要嫁的人,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赵太傅刻意回避了赵鸢的目光。提起“李凭云”这三个字,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像一头未经驯化的幼兽,全凭天性,鲁莽、愚昧。
一个判了死刑的人,她还要嫁么?
女皇打量着赵鸢,眼中掩不住欣赏。
这才是她选中的人,血性、刚强,加以磨砺,必成利刃。
“赵小娘子,周禄的案子,李凭云虽未认罪,但大理寺找到了证据,刑部定了死刑,三司复审过,刑罚不变。朕何尝不想救他,可这个朝廷是文武百官的朝廷,这件事上,朕能做的,和你一样。”
赵鸢体会道,“无能为力”是天下最冷漠的四个字。她对当初太和县的赶考学生们无能为力,对死在天灾中的晋王亲眷无能为力,对遭人陷害的李凭云依然无能为力。
每一次,只差一步她就能改变他们的结局,偏偏只差了那一步。
“陛下,太傅说谎!凭什么他的证词就是可信的?我没有为袒护李凭云捏造证据,这是事实,我表妹、舅父、我母亲,他们都能作证!”
赵太傅怒道:“赵鸢你大胆,圣上面前不得造次!”
女皇垂眸道:“赵小娘子,不是朕不信你,既然赵太傅说你神志不清,那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李凭云秋后行刑,等你神志清楚了,有大把的时间替他伸冤。”
赵鸢是靠着父亲和女皇的力量走在这条与众不同的路上的,可如今父、君之权变成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几乎快要窒息了。
她麻木地谢过君恩,退出御书房。
皇宫里玉兰领着三千繁花,争相绽放,她的心在这个春夜骤然衰败。
李凭云也好,她也罢,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年轻人,他们能乘风而上,意气风发,终不过是借着风势。当风停了,他们曾飞的多高,就会坠得多深。
天之深远,地之牢固,皇城巍峨神圣,君父之权不可撼动,圣贤之言千古流传他们存在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嘲讽他们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