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燕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她使劲推开六子:“你为难她做什么?李凭云是她害死的么?你怎么不去为难那些真正害他的人?”
赵鸢站在原地,方才被掐脖子的恐惧似乎并没有进入她的心底,她只是形销骨立地站着,像个新生儿一样,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六子从腰间扔出一块碎布:“这是什么,你认得吗?”
一块碎布,透露不出任何信息。
赵鸢说:“这我怎能认得?”
六子突然抱头痛哭了起来,“以前师父让我学泅水,我不肯学,我眼睁睁看着船翻了,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赵鸢箭步上前,抓起六子的衣领:“把话说清楚,你救不了谁?”
“他北上的船在黄河遇了劫匪,船翻了,正值汛期,没人愿意下水救人,送刑的官差无一活口。我跟踪那些劫匪,亲耳听到他们是你舅父梁国公派去的人,这片碎布,是从那些人身上扯下来的,我调查过,这是青云川的产物,你还想抵赖嘛!”
赵鸢捂住自己的耳朵,啐了六子一口:“骗子。”
沮渠燕一个不留神,赵鸢跑了出去,沮渠燕怕她做傻事,追了出去。
赵鸢跑到荒草从中,野草将她单薄的身躯淹没,不久沮渠燕听到一阵悲伤的哭声。
安慰的话再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蓦地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她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可至今想起那个人,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任岁月迢迢,命运崔嵬,这一生的故事旧辞换新章,再无少年人。
送刑船在黄河翻船,船上人员无一幸免,死的都是差吏囚犯,本是件不值一提的事,但因此行有更重要的目的——为女皇修佛像,所以女皇对此事极为看中。她唯恐是为自己修佛像这事得了天怒,便下令大赦天下,且全国缟素一月,以祭此船。
赵鸢和裴瑯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新年过后,裴瑯娶她过门。
这事是她自己点了头的,赵太傅和梁国郡主虽不满意赵鸢做平妻,但赵鸢自考上进士以来,他们就提心吊胆,如今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待嫁的日子,赵鸢甚至为自己请了一位女先生,积极学习起了为“妇”之道。她也时常去探望沮渠燕,并在沮渠燕和裴瑯祖母之间转圜,还未正式嫁入裴家,她就获得了“孝妇”的美名。
裴家祖母以前谈不上喜欢赵鸢,有了沮渠燕的对比,恨不得把赵鸢当亲生孙女。
离过门还有半个月,赵鸢带着小甜菜做的糕点来探望裴家祖母。
“人来就行了,带什么礼物,真是见外。”
赵鸢抱住裴祖母的胳膊:“祖母,是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才想和你分享的。”
“这丫头嘴也太甜了。”
“我们小甜菜做的糕点可比我的嘴甜多了。”
裴祖母人虽老,但嗅觉还未失灵,她皱皱鼻子:“你们可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赵鸢立马松开裴祖母的手臂:“祖母,怕是我身上的味道。前夜我家里祠堂走水,连带着书阁也烧了,我们赵家藏了百年的圣贤书,都给烧干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