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刺客,蒋行舟。

这是一种直觉,席卷了阮阳的所有神经,就像五个月前他看到蒋行舟死于刑台之上的那时一样,阮阳认定这就是蒋行舟的死期。

他不能让蒋行舟去死。

这种强大的意识生生扯着他的五感,让他在昏醒之间翻覆来回。可他怎么都无法彻底醒来,直到今日,好像有一把刀刺进了阮阳的大脑逼迫着他醒过来,如若不然,所有梦境就都会成真,这一去便是蒋行舟的绝命之路。

阮阳两眼干涩地转着,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

他没有五个月的记忆,上一瞬还停留在两人被火烧死在小院里的场景,下一瞬便一片漆黑,浑浑噩噩之后,蒋行舟悲惨的死相便清晰地映在眼前。

只有替他擦泪的那只温热的手告诉他,两人都活着,安然无恙地活着。

“蒋行舟……”

五个月来的第一句有意识的话语,沙哑至极。

蒋行舟眉目如星,眼眶通红,视线如同烈火燎原。

阮阳被蒋行舟捂住了双眼,所有的泪水都收在了的掌心,然后,额上覆上了两片温热。

他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仍执着地重复着:“不要去,蒋行舟……不要去,不要去。”

蒋行舟揭开掌,发现一双眼里全是恐惧。

“不怕。”蒋行舟说。

阮阳摇头,明明骨瘦如柴,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捏着蒋行舟的手腕不放。

“我看到你死了。”他哽咽道。

蒋行舟心口一痛:“我没死呢,你也没死。”

说着,他朝门外唤了声,让小厮拿参汤来。

小厮得知阮阳醒了,半分不敢怠慢,只一会儿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参汤,交到蒋行舟手上。

和过去五个月一样,蒋行舟一口一口地喂着阮阳,阮阳小口啜着,喝了两口便开始咳,像风里残破的枯柳。小厮看了这场景,鼻头一酸。

阮阳的气力并不支持他说太多的话,很快又要昏睡过去,但却是拼了命吊着一丝精神,让蒋行舟不能去。

蒋行舟本也不是非要赴宴,更何况阮阳醒了。

但是阮阳怕成那样,是梦到了什么?

梦到他死了吗?

是因为梦到他的死亡,阮阳才会醒过来的吗?

然而,他的安慰对阮阳起不到半分作用,直到重新昏睡过去之前,阮阳都扯着他的手腕不松。

蒋行舟落目于二人交握的双手,仿佛听到了京城的蝉鸣,西南郡的天女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