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舟看似束手垂眸,但余光却一直看着韦彰。
第一杯酒,使臣敬万昭王。第二杯酒,万昭王以礼回敬。三杯之后,只见韦彰从席间站起,拱手作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由一旁的万昭侍从,再穿过众人齐坐的大殿,递到了万昭王手上。
万昭王落下酒杯,展信来读,嘴唇微动。
他读得很慢,满殿的人停下进食,就这么看着等,不时有窃窃低语——大家都很好奇信上写着什么。
万昭侍女捧着酒壶而入,以万昭王之座为首依次向下,从壶中斟出来的是陈年佳酿,香气扑鼻,但无人提杯。
蒋行舟压低声音问毕如:“你朝以往也是这般?”
按理说,公事公办,万昭王一个人要见也就罢了,最多算上两个涉政的皇子,再加上几个朝臣,这才是一贯的道理,可今天却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
毕如说:“没有。”
蒋行舟又问:“为什么皇子妃和小世子也要来?”
毕如朝对面抬了抬下颌,示意木河身边的一处空位。
那里本应该坐着木河的皇子妃才是。
毕如言简意赅地答:“陛下让陪着。”
——但是河皇妃却没来。
说着,毕如不动声色抬手,将木凌的杯子换了个位置。
木凌看出是提醒自己,便以两指点在桌面,示意他知道了。
蒋行舟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毕如起身时往过看了一眼,解释道:“小心为上。”
蒋行舟颇为赞同,这一遭宴席太怪了,说不上哪里怪,但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起先是那边突然来信议和,然后便是顺理成章地提出设宴,木河质疑了对方的诚意,万昭王便决定亲自试探。
然后是这么多的来客,看似排场十足,但入席后能说话的只有韦彰一人。
最后,便是缺席了的河皇妃。
“毕将军是雍国人?”蒋行舟突然问。
毕如平视前方,说:“曾经是,但从很小的时候就不是了。”
他比蒋行舟年长几岁,但具体数字不得知,蒋行舟不知道毕如年幼时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不是详谈的时候。
二人低声交谈被万昭王一声高问打断——
“质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静。
木凌下意识握紧了宫娆的手,就在此时,宫娆怀中幼子突然一声啼哭,打破了这份寂静。
宫娆毫无愧意,小孩自然是要哭的,她本来也无来意,是万昭王说要她们妯娌作伴,她这才勉为其难地来了。
见小儿哭,万昭王也无怒色,方才那份严肃反倒是消弭了几分,冲她说:“叫孙儿抱上来,让孤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