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记事起,就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爹一面,谢秉怀竟然认识他爹?

谢秉怀问:“我且问你,你生于顺宁镇,从未见过父母一面,是也不是?”

这是事实,蒋行舟默默颔首。

谢秉怀又问:“天宝十二年,吕星在顺宁镇落居,是也不是?”

这一问,也是事实。

“那个玉佩,是吕星的旧物,是也不是?”

还是事实。

“没错了,就是你。”谢秉怀眯起眼,“你爹,蒋高寒,我对他寄予厚望,尊他敬他,可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我说他要就此罢手。”

蒋行舟问:“……什么女人?”

“什么女人?”谢秉怀道,“姜芹!”

蒋行舟微怔:“姜芹?阮阳的……生母?”

“姜芹是你爹一手培养的,是你爹的义妹,也是你爹安插进寿宁宫的。他只是没算到姜芹会被太后派去稷王府,在她出嫁前夜,你爹说要带着姜芹走,他想得太简单了,简直是愚蠢至极。”

说到这,谢秉怀几乎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语气中不禁染上一分鄙夷。

按时间来算,天宝十二年姜芹入稷王府,彼时蒋行舟已经五岁了,那个时候蒋行舟的娘又在做什么?

谢秉怀看出了蒋行舟的疑问,道:“你娘生下你之后就去世了,你爹偷摸着将你送出了京城,就是怕你也沦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可逃又能逃得几时?他一朝是梅宗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宿命。”

“他什么下场?”

谢秉怀顿了顿,捋着胡子慢慢地说:“你知道‘梅相’吗?”

蒋行舟摇头。

“梅宗是从大雍开朝就传下来的,被称为大雍朝廷的影子。全宗上下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保大雍社稷安稳太平。梅宗的每代首领,就是所谓的梅相,”谢秉怀朝他说,“你爹曾经就是梅相。”

蒋行舟懂了,身上有这图腾的人,皆是那梅宗中人。他稍作沉思,道:“罗将军也是梅宗中人,你也是。”

谢秉怀道:“不错,你爹死了之后,我便成了梅相。”

蒋行舟挑了挑眉:“若真要保社稷太平,当初就不该让皇帝登基,不是吗?”

“这是我和你爹的第一个分歧,”二人虽然已是敌人,可谢秉怀确实欣赏蒋行舟的洞察力,“我的确认为阮霖并非帝王之才,可你爹和稷王并不这么觉得。他们认为,觉得有稷王辅佐,再兼阮霖毕竟是太子,贸然让稷王登基才是于社稷有危。当时,罗洪与我便同他二人心生嫌隙。”

蒋行舟又问:“稷王也是梅宗中人吗?”

谢秉怀说:“不是,梅宗从无阮姓人。他们是君,我们是臣,何以混为一谈。”

“说到君臣,我未曾听说过大雍曾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蒋姓大员。”

谢秉怀哂道:“你爹根本没有入仕的念头,他鼠目寸光,本不该是梅相的,当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