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嘴唇微微张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因为只要他活着,谢秉怀就永远会有杀父立子的念头。没有这个谢秉怀,也有下个谢秉怀。
江山实在太不稳了。
大家……都不想让她的儿子当皇帝了。
赵太后想得太好了,只要先除谢秉怀,然后再集全军之力对抗阮阳和蒋行舟,到时候天下太平,早晚能将这个皇位稳稳坐下去。
从毒杀先朝太子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蒋行舟让人将阮钰抬下去,而弘帝阮霖眼睁睁地看着气息微弱的儿子被抬远,再远,直至不见。
他不是谢秉怀,做不到让自己的亲儿子为自己送命。
明明只是废太子……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地步?
弘帝又看向了不远处,目光所至,朝臣和百姓无不对他怒目相向。
——他们都看过李枫的绝笔信了,上面一字一句,已然将这一对母子这些年来的狠毒勾当昭告了天下众人。
再看向自己的亲娘,赵太后趴在地上,泪水和泥土混作一团,早已神志不清。
弘帝最终看向了蒋行舟和阮阳。
他们两手交握,迎着金光,傲然双立。
弘帝突然自嘲地一笑。
阮阳垂眸道:“别怪你娘蠢了,你明明也是个废物。”
说着,他伸出脚尖,从地上勾起一把剑。剑身在天上旋了一圈,正正地插在弘帝面前的地上。
弘帝久久沉默,不甘地看了一圈,眼里的最后一束光终于熄灭,颤抖着伸出手,拔起那把剑——
蒋行舟忽然覆上了阮阳的双眼,阮阳疑惑地拽了拽,没拽下来。
“做什么?”阮阳道。
“不要看,”蒋行舟认真地说,“血可多了。”
阮阳被这句话逗得失笑。他这两世,早已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又怎么会怕见断头?
那只手的温热愈发作盛,阮阳只觉得眼眶微酸。
蒋行舟无言遮着他的眼,将那片濡湿尽数纳在掌心。
一朝天子陨落,众臣噤若寒蝉。
他们面面相觑许久,百姓们率先醒悟过来,跪了下去,高唱道:“参见吾皇!”
这一声好若敲响了在场所有朝臣的神志,他们如同大梦初醒,接连跪了下去。
“参见吾皇!”
蒋行舟这才收回了手,阮阳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再睁开时,文武百官以及万众百姓皆向他跪地稽首,拜伏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