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泱泱装作不知,却把身上的披风脱了,又把雪狐毛的领子也一并除了。她身上穿的是袒领儿的衫子,去了毛领便露出胸口白里透粉的肌肤。
她刚往里边迈了一小步,突然缩了回去,跺了跺脚,似是恼恨鞋子上沾的雪泥污了地板。又把一对桃红色的鞋子脱下,夏泱泱方长吁一口气,踩着雪白的罗袜,提着裙裾,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越往里走,那股苏合香气越是清晰。到了一排架子旁,夏泱泱却并不再往里走,而是踮起脚尖儿,从夹子上边儿取了本书下来,坐在地上,垂着头细细翻看。
藏书阁中十分静谧,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看了一会儿,夏泱泱便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儿,又把手探进衫子把肩膀儿也揉了两下。领口本来束得紧,小手一进一出,把领口也松了些许,脖子上露出一大片缝隙,稍微有些空荡荡的。
她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把油纸包打开,里边原来是些瓜子。这瓜子先同甘草一起浸泡,晾晒后复又小火炒香。甜香生津,十分可口。夏泱泱小姑娘心性儿,竟然一边儿看书,一边儿劈劈啪啪地嗑起瓜子儿来。
她倒也熟练,不一会儿,专门被她用来放瓜子皮儿的纸上就积起了一小堆皮儿。
突然凭空里一声男子的轻咳,把夏泱泱吓得身子一抖,连嘴里还没磕完的瓜子也好似无意被掉进了领子里。
她循声望去,好似才发现站在角落里的夏煜,手足无措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细声细气地唤了声:“陛下……”
他穿着月白色的常服,额上勒着水貂抹额,身子靠在墙角的案几上,一双长腿从袍子底下伸了出来,交叉落在地板上。夏煜虽看上去好似单薄,可这两条腿却生得矫健笔直。黑色的裤子把这两条腿紧紧包着,束进滚了一圈水貂毛的靴子里。
“夏泱泱,难道你不知朕为何禁了长乐宫的地龙?” 声音低沉清冷,却带了一丝柔软却阴森的尾音。
这时已经是午后,光线从墙角另一边的窗棂里照进来,从夏煜的身子上掠过,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安静又柔和的光。
他一半的身子被这片冬日午后的清光笼着,另一半却藏在阴翳中,脸部的轮廓显得愈发清晰,桃花眼中含了一丝邪气。
“因为……” 夏泱泱靠着书架站了起来,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嗫嗫嚅嚅地说。她的手垂在身后,肩头的披帛也垂到了手肘,松松地挂着,手里却还攥着正看的那卷书。
夏煜不等她答,径直走到她面前:“ 朕再问你,朕为何断了长乐宫的炭火?”
他离得这样近,连她额前的短发都能碰触他鼻息的温热。夏泱泱咬着嘴唇,身子紧紧地贴着书架。她皱了皱眉,手好似不经意地摸了摸领口那颗瓜子。卡在凹陷处,让硌得她有些难受,却又不能当着夏煜的面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