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眯起眼睛,笑了笑,像只偷鸡成功的老黄皮子。

夏泱泱心头一紧,过去的种种浮现在心头,眸子里却又有几分不解。

可这只老黄皮子,也走到最后了。

他在閤眼前,突然回光返照般生出青年一般的气力来,把夏泱泱拉到身前,桃花眼清亮,在她耳畔含笑说:“泱泱,你要的,朕都给你。下辈子,再也别遇到朕了……”

下辈子,遇到的自然不是他。

第三条世界线中,夏泱泱是个和尚的童养媳。

这和尚在清风山上的白云寺里出家。

所以这天,白云寺就来了位年轻女子。这女子衣服上打着补丁,但是却很利落干净,她手臂里挽着个蓝布花的包袱,头上也系着块蓝布头巾,显然是一块布裁了两块。

她从早上就站在寺门口儿,却也不进去。好在白云寺清净,这天又下着毛毛雨,所以没什么香客。寺门落锁之前,有个和尚就走了过来,同那女子说:“贫僧一心向佛,你还是回去吧。”

那女子站了一天,衣服有点湿,头发被雨打得一缕缕地贴在脸上,被连腿都麻了。可她不说话,也不抬头,光是晃了晃脑袋。

那和尚叹了口气,只好留她站在那里。刚转过身,就看见白云寺的门口露着个黑黢黢的脑袋。

这一看就知道是谁了——白云寺里还没剃度的,除了俗家弟子,就是这小师弟宗景。

宗景是住持在山门捡的弃婴。十八年前住持掐指一算——尘缘未了。所以虽是胎里素,却没给他剃度。

这事儿宗景十分不服气,但是也没法儿。

他天聋地哑,再不服气,也说不出半个字儿。后来识字了,会写文章了,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给住持,直到在寺里的菜包子上看见倒印的半句话。宗景方知道,这纸都给厨房的胖和尚垫蒸屉用了。

宗景心里不是滋味儿,气得眼圈儿发红。

不过他师兄宗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比比划划,嘴里说着大道理:“师弟,你想想,这纸送到厨房去,总好过送到茅房去。咱们师父心里还是有你的。”

宗明跟宗景不同,宗景在这寺里待了十八年,尚且没有剃度。可是宗明来寺前,就已经把头发剃光了。他佛缘深,可偏偏出身平凡农家;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出家后,竟然叫童养媳找上门儿了。

“我上山的时候,在家中留书说,就把她当自家女儿。那什么童养媳不童养媳的,都不必作数。谁知道他们竟让泱泱上山了。”

——这和尚站在寺门口的童养媳,就是夏泱泱。前两个世界线中,她虽然为难,总也是吃喝不愁,锦衣玉食的。在这条世界线中,她却是个饥一顿,饱一顿,整日守在灶台前,可是吃饭都不能上桌的苦哈哈的童养媳。

好在那家人因为儿子出家,想尽了办法。这小童养媳一及笄,便把她赶上山,让她不圆房留种就不许回去。对原主来说,是惨了点,但是对夏泱泱来说,可是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