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书案后走出来,提着笔,走到夏泱泱跟前。

“你当本王在意事实是什么?” 笔尖直至夏泱泱的脖颈,“ 本王只在意,众人口中的事实。”

夏泱泱挺着腰杆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冰冷的笔尖在夏泱泱雪白的脖子上轻轻一点,留下殷红的一点。

容衍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本王这儿,说理,也不说理。”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然而其他的一切却好像喧嚣起来。

风儿拂动花叶,合欢的绒毛轻触宣纸,抄手回廊上丫鬟鞋底蹭着青砖地面,然后是夏泱泱衣袖的声音。

她突然伸出手,小指勾着容衍唇上黏着的一丝头发,把那头发从他面前拉开。

那丝头发上被润出了些许光泽,给阳光晃得发亮,夏泱泱喉头微微动了一下,把这烦恼丝乖顺地绕到容衍脸侧。

容衍唇上微微发痒,忍不住抿了抿嘴。夏泱泱的呼吸声分明,牵着那丝头发,在他面前绕着。

容衍觉得脸颊上有些痒,好似还有发丝扰人心绪。

“王爷,” 夏泱泱清甜温顺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可是王爷你错了。王爷说不在乎事实,奴家是王爷姨娘。那哪有晚辈这样对待长辈的?”

她的手突然把住容衍手里的笔杆儿,缓缓地从容衍微微弯着的手里往外抽。

“王爷明明可以请,可以光明磊落,偏要这样偷偷摸摸,背地里行事……”

说到“偷偷摸摸”这四个字的时候,夏泱泱压低了声音,好像真的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笔端经过容衍的手心儿,在他的手心儿里轻轻转了两转儿。

夏泱泱若有似无地娇笑了一声:“王爷,你说,姨娘该不该代容老太爷责罚你?”

容衍手心里满都是汗,呼吸也变得深深浅浅,难以操纵。

夏泱泱清了清嗓子:“那奴家就在家中候着王爷大驾了。”

她在笔杆儿上轻轻咬了咬,笑了一声,又把那毛笔重新送入容衍手掌里。

笔杆子在容衍手里轻轻转了一圈,两圈,三圈,沾满了容衍手心的热汗。

夏泱泱踮起脚,越过容衍的肩头,想看看他到底画了些什么,可是却没能看得清楚。

……

她用毛笔在容衍手心转了三圈,意思是叫他三更来。

这番心意若是容衍明白,是最好,大家印证心意;若是容衍不懂,也无妨,他依旧回来。

所以夏泱泱当晚三更也未歇下,倒是一桌菜张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