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秋红脸上笑容敛去,把筷子慢慢放下:“你也知道,我夫君是个画匠。小镇子里会花钱买画的也没几个人,他想着到京城来……”
夏泱泱点点头:“这倒也不无道理。”
“他想开个铺子,知道京城租金高,可却没想到这么高。手头有些紧……”
夏泱泱站起身来就去自己书案前,拿了些碎银出来:“这些银子不多,你只管拿去用……我虽然在这府里也算个主子,但到底还是姨娘,再多却也拿不出来了。”
她又打开妆奁,取了几样首饰:“这几样倒是真金白银打的,你拿去用。”
秋红没想到她说话如此痛快,脸色却更加难看,不接她手里的东西,却突然给夏泱泱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
那秋红抬起头,脸上却挂着泪水:“ 姑娘大气,我实在不忍心瞒着你。都怪我嘴碎,把你进容府的事儿跟我家那不成器的说了。他叫我来跟姑娘借钱,说姑娘要是不肯,就跟姑娘说,要把那事儿告发出去。我也没想到,他看上去老老实实,却还动了这样的歪心思。本来今天我是不想来的,可我若是不来……”
秋红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一截儿胳膊来,上边淤青的掌印儿一个叠着一个。
夏泱泱拧起眉头,蹲下身子,拉着秋红的手:“可是他打的?”?
秋红点点头。
“那你还在他身边儿做什么?” 夏泱泱心口血气上涌,“这钱你拿去,也不用还。自己去做些营生,总比被他这样欺负强。”
“姑娘,这世道哪儿这么容易?” 秋红惨笑,“若是如此,为什么你娘会为你谋划这样一条路?女子孤身一人算是去摆个豆腐摊子,也会被人欺辱。家里的汉子,哪怕是个废物,别人也还会容你几分。我若是被他打死,旁人也还同情我。但是若是不堪受辱跑了,那风言风语里,我定是个不堪寂寞的风流婆娘。最后被人欺辱致死,也会嘲我罪有应得。”
夏泱泱闻言,通体生寒。可秋红句句属实,她竟然无法开口劝解。
“那画匠居然是这样的人?”
“从前倒也不是这般。” 秋红叹了口气,追忆往昔,却不想再过去,说起来只是徒增心伤。
她把碎银子往自己怀里塞:“姑娘,这银子我就收了。可那些首饰,我不能拿。”
夏泱泱心里一阵难受。
秋红郎君这行径可不就是敲诈?
一旦接受,这事儿可就没完了。对方会觉得事主软弱可欺,只要还有口气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还有个尽头。
到最后,这兔子急了咬人,落得个鱼死网破的下场,倒不如早早就拒绝了。
可是她却还怜惜秋红,若是两手空空回去,不知会如何。
送走了秋红,夏泱泱就叫春桃去按着那伤药方子去熬药。外用内服,免得落到被要请郎中的地步,要是那样,可就有些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