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姨娘又说:“那是廖相和夫人的灵位。你当给她们下跪敬茶才是。”

她身上穿得素净, 脸上也素净得像尊石像, 好像女娲捏她的时候,手里短了颜料。这姨娘叫这位水灵灵的新媳妇去跪那钉板, 也是面无表情的,态度自如得像是叫人家跪得不过是个普通的蒲团。

这屋子里头还有几位妇人,不知道都是谁, 但也是因为当时没在京里,幸而捡了性命的廖家亲眷。

明明是见廖明月成亲第二天,可这些女子都好似那姨娘一般, 穿得又素又冷。

这厅里烧着檀香, 虽然人不少, 可清清冷冷,像个灵堂。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叫人跪钉子!”

丫鬟梅香禁不住说话。

原主向来唯唯诺诺,这做丫鬟的,就有几分护主的孤勇。

先前来给她们带路的那丫鬟挑起眉,斜睨着她:“夫人叫少夫人敬茶,还能有什么意思?”

梅香看了看那钉板,拉着夏泱泱的衣袖,急得要哭了:“这板子跪下去,我家姑娘这双腿都怕是要废了,你们……你们这是欺……”

夏泱泱余光瞥见院子月门处朱色的衣裾一晃,想来除了廖明月也不会是别人,急忙拉着梅香的手:“梅香,莫要说了……我跪就是了。”

“姑娘……” 梅香哭了起来,“姑娘你不能啊……”

她脸涨得通红,鼓着眼睛道:“我是姑娘陪嫁的丫鬟,这么能看着姑娘受苦!”

梅香转过头,朝那姨娘说:“我替姑娘跪!”

她说罢,就扑到那钉板前,却被夏泱泱死死拉住。

“梅香!” 夏泱泱鼻子泛红,雾气在大大的眼睛里氤氲着——她实在是见不得别人替她受罪的。夏将军做的孽,让女儿受过已经不该,何况这小丫鬟?

“好一个忠仆!好一个主仆情深啊!” 先前递茶的老嬷嬷尖酸刻薄地说,“不过,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家姑娘还在夏府里头金枝玉叶地养着?你给我看清楚了,这牌位上供的是谁?真是笑话,你说谁跪就谁跪?!”

那姨娘坐在位子上,闭起眼睛,面无表情地转着手里的佛珠。对这老嬷嬷的所作所为,明摆着是默许了。

夏泱泱早知如此,廖家人针对地是她,这事儿梅香替不了。

“跪自然是我跪,敬茶也是我来敬的。”

她声音凄楚,可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来。身板儿笔直,细长得脖子挺的像天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