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容却是不能更伤心了,恨不得把心都哭出来。到最后, 她身子里头只有进的气儿, 没有出得气儿, 眼睛一翻, 人就昏死过去了。
娇容是商户女,家里卖香料的。她夫君原本也是商户子,但是为了功名,投了军,在夏将军麾下效力。
夏将军平叛有功,手下的人有了军功,等新皇登基后, 就回被提拔擢升。
可是她夫君却等不到了。
她新婚一年, 同夫君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热乎乎的男人离了家, 冰冷冷的尸首运了回来。战场纷乱, 能捡个全尸,已经是夏将军格外看重了。
娇容哪管那些, 只知道自己从今就是个寡妇了。
她才二十岁, 就要守寡了。娇容哭得背过气去, 回过魂儿来的时候, 身上暖融融的,后背给一掌厚实的大手托着, 隔着衣服, 都能感觉到那满手的茧子。
“你是?”
那人未应答, 旁边有人道:“这位是夏将军,来拜祭张前锋的。”
说话的这人娇容认识,先前就是他送棺材回来的。
娇容急急忙忙跪了下去:“夏将军。”
“无需多礼。张前锋给我挡了一箭,是本将军的恩人。” 夏将军声音浑厚,跟他的手掌一样,“要不是他,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我了。”
娇容不敢抬头看他样貌,她出身商户,见到做官的比平常还要谨小慎微。
但是听他说,原来郎君竟是替他死了。娇容才抬起头来,可是她眼睛肿得似核桃,上面蒙着一层水汽,看也看不清那人,只觉得好似一棵大树。
她垂着头,只露出白白细细的颈子。夏将军上了香,行了礼,她都没敢抬头看。
然后看见夏将军走到她面前,站得稳稳当当:“夫人,日后若有什么事,无论巨细,都来找夏某。我欠你夫君一条命吶。”
娇容唯唯诺诺点了点头。
可是真遇到了事儿,她哪儿敢真去叨扰那将军。她连夏将军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楚。
何况她遇到这事儿,也没法去军营里头诉苦。
无非就是她哥哥嫂嫂刻薄她。
娇容死了夫君,就搬回了娘家住。娇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如今当家的是她的哥哥和嫂子。
搬回娘家这事儿本是娇容的哥哥极力劝说的。
娇容本还推脱,可是哥哥说:“咱们家是有头有脸的。你一个人在外头住,我做哥哥的不管不顾,这成什么话!叫别人怎么说!”
娇容恍然大悟,原来他到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但是娇容从小就被教得温婉顺从,怎么能为难哥哥。于是就把这事儿应下了。
按理说,这是娇容哥嫂极力劝人家回娘家住的。可是等回去,全然没有和善的样子。
她嫂子家里头是开胭脂铺子的。这胭脂铺子却不是一般的小铺子,在京中名头极为响亮。她家的胭脂,宫里也在用。所以虽说是商户,娇容的嫂子却也鼻孔朝上,觉得自己比旁人高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