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妇人告辞之后, 没过几日就又登门拜访了。

这次话说得敞亮, 也就印证了娇容的猜想。

这妇人确实是个媒婆。哥嫂既然从她身上刮不下什么油水, 又被那夏将军吓得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就干脆让她再嫁。

娇容心里憋着一口气,脸色都变得铁青。

她听见那媒婆说:“东市的师掌柜, 你们是知道的, 这人品不用说, 是清清白白的一家人。在咱们城中就有好几间铺子——这你们也是知道的。但是,人家在南边,关外,西域都也有铺子开着呢。师掌柜夫人去了好几年了,现在就差个人管家。孩子也大了,省心啊。师掌柜不图别的,就图门当户对的人家,端端正正的人品。跟咱们姑娘不是正正好嘛?”

那媒人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这是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良缘。

可是娇容想,那师掌柜倒是个好人,可是他都四十多岁了,他的儿子都比娇容岁数大。她这会儿消了些气,倒是也想听听这媒婆要给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人。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娇容也知道,除了改嫁,她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哪有几个人家是容得下寡妹的。

她现在年轻美貌,还有些私房钱傍身,嫁出去或许好过在这里受气,再过个五六年,也不知道会消磨成什么模样。

她更担心自己那点私房——不止是钱。张先锋家里也是商户出身,店铺归了他哥哥,可是张先锋名下也有城郊的几亩田地,租给了佃户,到了年末就有租子收。

只不过,娇容想起夏将军来,她若是改嫁了,就不算张家的寡妇了,那要是还有什么事儿,可就没人给她撑腰了。

那媒婆看娇容迟疑,道:“我手上也不是没有别的人选。还有个姓孙的,是城门司的,年纪也不大,也未曾婚配过……不过我这人做事向来诚信,也不瞒人什么。这姓孙的打仗的时候断了腿,现在好是好了,但是有些跛。”

娇容想着,若是全乎人儿,也不会说给她的。

“跛得厉害吗?” 她嫂子问。

“不不,走起道儿来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什么也不耽误。”

娇容没想到她嫂子竟然说:“不是我自轻自贱,我妹子虽然是这样好的一个人物。可是这样的郎君,竟不介意娶个寡妇吗?”

那媒婆笑了笑:“从前大姑娘没出阁的时候,在先老爷的铺子里头帮忙。这姓孙的见过一眼,就忘不掉了。可是他家里没有几个钱,也知道高攀不上,不敢去提亲。如今大姑娘新寡,他……”

娇容嫂子倒是冷笑起来:“如今新寡,他难道就觉得他配得上了吗?!”

娇容看了嫂子一眼,她竟然这样维护她吗?

那媒婆见娇容嫂子口气不善,沉下脸来:“……我看你家大姑娘也不急着嫁出去,又不是像没出过阁的,怕待成了老姑娘,也不怕城中的才俊先跟别人婚配了。”

娇容的嫂子却又来打圆场:“那倒不是这样说,只是我们娇容可能吃苦去伺候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