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疼,脚腕子肿,语调委屈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的话,傅煜明未置可否,飞快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去拆摆望远镜,一双手灵活得像是个匠人。

其实这也不奇怪,拆装枪习惯了,这实属小菜一碟。不过夏泱泱可不知道。他对夏泱泱从来残忍,能用十分的力气,便不会只用八分,往死命里做,不疯魔不成活。

可是对着望远镜,却小心轻放,拿捏着劲道。

夏泱泱把香云纱的褂子剥下去,扔到一边儿,这少了领子,差了袖子,飞了扣子,补都补不回来。胸脯子上伤痕累累,不光是痛,还痒,她巴不得自己是那个望远镜筒子,还能得了几分温柔填补,又想把那劳什子摔了。

她看着那双手,愈发恨得牙齿痒痒,心里痒痒,到处都燥热起来,扑过去就把傅煜明手捧住,把指头放在自己嘴里往下啃。

有点子冲动,有点子试探……

前边这个人是门阀出身,是将帅,那枪套子扔在一边儿,“咔嚓”上了栓,莫说要她的命,要这一条巷子的人命也不过几分钟。可是有人偏生不知轻重,大概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或者是那投在白窗纱上浅浅淡淡的日光,那在脚趾间钻来钻去的秋风,让人舒服得没着没落,夏泱泱啃的满口晶莹,睫毛上也都挂着迷离的泪花——她的脑仁子大约是飞了。

傅煜明沉静如水地看着她,夏泱泱就也凝神回敬,眸子里含着水,可又凶巴巴的,两排小牙儿又上了劲儿;到后来,傅煜明又长又密的睫毛也沾了水润,眉头皱了起来,凤眼半闭着,喉头里带出绵长的一息。

他睁开眼,神情复杂地看着夏泱泱把潮红的指节从口中取出来。

“怎么就……如此看重我呢?”

夏泱泱歪着头,伸出胳膊,手掌从傅煜明耳根子滑到下巴颏儿:“哥哥说笑了,哥哥这么好看,谁不喜欢呐。”

她趁着傅煜明目光朦胧,冷不丁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亲嘴嘴儿,不要脸!” 笼子里那只八哥儿突然呱噪了起来。这鸟儿也是奇怪,明明之前纠缠得难解难分,它闷头睡大觉,这会儿子只不过脸蛋儿上蜻蜓点水,它倒是咋呼着“不要脸”。当下屋子里这俩人,若是亲哪儿就不要哪儿,怕是连指甲都留不下了。

傅煜明东西收拾好,人就准备走了。

夏泱泱其实心里嘀嘀咕咕,她从前就听说“穷人跟富人做朋友,穷人一定吃亏”。当然,这话倒也不一定对。

不过,现在傅煜明拿了她的东西,折腾干了她的人,然后没事儿的人一样走了。属实是她吃了亏的。但是转念一想,还不是她自己不要?

只不过夏泱泱如今吃的用的,买望远镜的钱,说到底都是原主存下的。要不然傅煜明给她五块大洋买这望远镜,夏泱泱肯定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