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栖大吼了一句,苍白的面容挤出几滴薄汗,他身形微微晃了晃,似是有些不适。
“我是杀了他们,杀了南宫曜,还让南宫胥和他夫人都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可是浮阳城更多的人,是他们杀的……咳咳……”
“桐栖,你没事吧?”
伍依依见他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朝外喊了一声“江蓠”,没听见她回应。
“你也活不了多长时日了,何苦要把自己拉下深渊呢。”
伍依依说这话不是在咒他,先不说二十年前配合目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需要耗费多少法力,桐栖年轻时随她征战,本就留下不少旧疾,他去南山本就是为了休养身体,延缓寿命的。
目婆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复仇,他又何尝不是!
“我刚刚说的‘错’,不单是指行为,是我们看人的角度,以罪恶之眼看罪恶,得到一定还是罪恶,圣人君子之所以被人尊敬爱戴,不是因为他们以极恶手段惩处了恶人,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人性的恶,还能以包容之心待之。”
桐栖气息未稳,闻言还是禁不住发笑:“难不成,你觉得对于南宫家的那对兄弟来说,只要在他们面前日日诵经诵德,他们就能转变?”
话尾,他浅笑着哼了声,“荒谬!”
伍依依也笑了笑,“谁知道呢,毕竟你我都做不成圣人,也猜不到他们会如何做,不过,桐栖,你扪心自问,你杀掉那些人的时候,是真的想为你的挚友抱不平,还是纯粹只想发泄自己的怨气?”
桐栖愣了一秒,一时哽住,但又不愿在伍依依面前承认这点卑劣,于是冷着脸甩开了头。
伍依依了然地挑了挑眉,“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我也经历过……”
上一世亲手了解掉罗青峰时,尽管伍依依跟自己说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杀了又如何。
但真正动手的那一刻,她只看到自己的恨,滔天倒海的恨。
“桐栖,停手吧。”
桐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什么?”
“让目婆停手吧,方子异的悲剧已经造成了,南宫曜和中翎他们也已经不在了,你们如今揪着南宫胥,等他死了,如果恨意未消,怕不是还会找鸣凤村的百姓算账?这样无休无止下去,你觉得自己真的会放下吗?”
“那些人都是该死的人,你居然会为他们说话,就是因为你也是人吗?”
“南宫胥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他可以死在背叛他的手下手里,可以死在浮阳城的百姓手里,更可以死在争权夺利的阴谋中,但唯独不能死在青辞手里!”
伍依依压着怒声说完,桐栖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轻笑了声。
“原来你是在为他着想……”
他故意没有谈及目婆后面的计划,就是怕伍依依知晓,说不清为什么,桐栖就是觉得她若知道青辞会为了救她而杀人,一定会阻止他们继续。
“那只小狐狸倒是很难得,他好像真的很听你话,尽管讨厌人族到了极致,也只会躲着人而已。”
“你不可以让他背负这些,这对他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