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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于家有什么必要说谎啊……”

女儿不曾与人交恶,这名义上高攀的亲事也是关附于家亲自求来的,所以这妇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时间两人失语,无人再讲话。符咒浸着暗沉沉的朱砂,点燃的十余盏烛火照不亮厅堂,火舌慢慢蹭过两人的脸颊,好像女儿还在世时温柔的抚摸。

然而想起女儿连具全尸都没有的惨状,她还是咬咬牙,将左手摊开放在他面前,“来吧。”

“你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和女儿见面了。”

孙屠户定定神,操起砧板上的菜刀,手起刀落,“咚”“咚”两声,转眼间妇人和他自己的左手都被剁了下来。

手腕处大量的鲜血喷出,奇怪的是没一点粘在砧板上,而是在符咒的指引下尽数吸入火烛里。

这血丝虽细,却绵延不绝,火烛像是受到了鼓舞,颤抖得愈加激烈。相反的,两人的断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青发僵,看起来像是刚从温度极低的冰窖里取出一般,牢牢地黏在砧板上。

烛光愈盛,在符咒和镜面的指引下,将两只手的影子投射在女儿生前的闺房上。

孙屠户家的小女儿爱俏,还有双巧手,闺房门口的珠帘就是她亲手所制,平时手指一碰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现下孙屠夫家的门户大开,大风卷入,摆着的一圈烛火都因为肆虐的狂风而左闪右晃,可帘子就只是静悄悄地垂着,一丝的声响也无。但不知是不是孙屠户杀过的牲畜太多,又有隐约的血腥味渗透入珠帘。

那烛灯亮得愈烈,将只穿着薄衫的孙屠户夫妻照得汗如雨下。而断手的影子在珠帘上摇曳,随着烛光的摆动而起舞,露出一片片破碎的剪影。

洞亮的黄昏寂灭下去,腕粗的龙凤火烛无声倾倒,慢吞吞地向床幔进发。先打翻的是梳妆台上的螺黛,脂粉被烧出甜腻的香气,火舌指引着通向前方。

在床沿的女子妆容细腻,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即使烧起来这样恐怖的大火,也只典雅地端坐着闭目养神,珠翠丝毫未动,连点缀在唇峰上的口脂都是异样的饱满红润,像是个完美的娃娃。

要是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这新嫁娘因为疲倦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火烛都不知情。

她的手指都安安稳稳地交叠在小腹前,唯有母亲为她亲自染好的红蔻丹有点尖锐,不小心划破了手背处细腻的肌肤。

再定睛一看,原来手指不是完全静止的,而是在以极低的频率颤抖着。指缝处的鲜血缓缓滴落,可这样少的血液无论如何也救不了蔓延的火势,红色的火舌到底慢慢舔上了同色的嫁衣。

“朱朱!”妇人的声嘶力竭打破了这番静谧的新婚景象,她扑上去想拉女儿的手,“朱朱,你快逃啊!朱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