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伙计本来在无聊地扒拉算盘,听到门帘上的珠串碰撞时也只是随意地抬起眼皮:“客官是打尖还是……”
“住店?”因着伙计直起身的动作过大,后面的两个字简直是被压缩在一起,又急又快地冲了出去。
小姐戴着帷帽,步伐似有倦意,一旁半扶着她的公子低垂着双睫。
客栈的老板小气,入夜了也不肯多点灯,只有一盏昏暗的烛光,奈何灯罩上蒙了尘,于是用来驱暗的光线也不透净,反而显出点幽寐的色泽,一悠一晃,两人的面容更看不清晰。
可愈是如此,愈让人不自觉生出窥探欲。
“住店。”公子开了口。
伙计咂了咂舌,倒是不知道,代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两位人物,观他们穿行打扮便知是大户人家,行李却轻简,身旁也没有仆从。
难不成,是私……
“奔”字还没在心里成型,就在听到少女被唤作“姑姑”时消了个彻底,最近代城因为于家的事情风声紧,轻装简行也很正常,想来只是寻常亲眷。
想到这里,伙计开口:“好嘞,小的给二位开两间上房?”
“不必,一间即可。”小姐的声音轻,似南边的细水潺潺波动在绿意盎然的岸边。
但伙计此刻欣赏不了这把好声线,他把心中“寻常亲眷”四个字重重划掉,可看两人动作举止亲近却不狎昵,气质皆是清清濯濯,轻声细语间,对话也很寻常。
——总不能又是情人,又是姑侄?
钱币落在台上,“当啷”作响。
伙计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颤,他口干舌燥,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账本,却听到眼前清贵高华的两人对话:
“真穷到这个份上了?”
“委屈姑姑,今时不同往日,多一吊钱都没有了。”
伙计:“……”原来是没钱啊,早说啊,那没事了。
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也有意想要卖个好:“小的看客官不是这的人,我们代城物华天宝,山清水秀,虽说最近于家的官老爷出了点事,可于我们百姓没什么影响,即便囊中羞涩,两位也不必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