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尸潮——
京城的防线已经崩溃,别说是普通百姓,皇帝连同贵人们都仓促离京,昔日繁华的上京城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僵尸在不断徘徊。
他不否认:“应府不能再住了。”
瞥他一眼,应止玥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知道啊。”
不需要陆雪殊提醒,她也清楚,应府已经不适合活人居住。
随着僵尸越来越多,很多的旧识都登门劝她一起走,连李夏延都冷着脸说可以留她两个位置。
但她婉拒了,而随着地牢从内部被攻克,此处已是连鬼都不剩几只了。
这样不适合生存的地方——
所以才说,正适合应止玥。
清澹的夜色浓稠厚重,隐约遮住了他的眼。
陆雪殊没再说什么,唯有喉结轻滚了一下,重新牵住她手的时候,指尖愈凉一分,但握得更牢,宛若和她密不可分。
应止玥打起心思,认真回应他:“你觉得我这个样子,真的适合逃命吗?”
她是天生的大小姐,也许可以为了复仇,在代城的九宿道观蛰伏几个月,也愿意任自己的脸被涂抹成一副怪丑的样子。
但现在,应止玥没有执着要完成的目标,也缺少非要活下去的动力。
她或许可以容忍几天,但不可能一直生活在破烂之中。
让大小姐衣衫褴褛,沦为流浪的乞丐,每天都惊惶地躲藏着僵尸的威胁,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被咬住脖子的恐惧,整条衣裙都污渍斑斑,再看不出从前的好颜色……
她是没办法忍受的。
可能有很多人不觉得这算什么,毕竟没什么比抬眼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更重要。
斗争与顽强的生存,是人类史上永不能被轻易抹去的悠远议题。
瘸了一条腿,才从僵尸手边抢来的半口窝窝头何其珍贵,苦难锻就了人类的韧性,生命的强大可见一斑。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问题就在这里了,应止玥要未来做什么?
对于骄奢淫逸的大小姐来说,绵长珍贵的时间组成的未来,似乎远没有她此刻翻阅的古籍一页来得重要。
她就是要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裙,鞋履上的珍珠要璀璨夺目,饮入口的茶水都得用梅上扫的雪烹煮,每日都要濯洗沐浴,半点委屈都不肯受。
让她拖着被僵尸咬断的腿去摸爬滚打,还不如一刀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