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抽不出空去调查内情。
九贝勒看着比年前在承乾宫见的那次消瘦了些,打扮得却更贵气,穿着薄如蝉翼的长衫,哪怕只有一丝微风也能掀起袖摆,配了一身金银珠宝,连扇子上都镶着钻,一扇就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听叶兰说,他名下产业很多,涉及当铺、粮店、客栈、古玩店、灰瓦店、瓷器店、弓箭铺、柜箱铺、煤窑、长途运输、土地买卖、放高利贷等行业,每天进项至少有上万两银子。
出入奢华的九爷,一进门就嫌弃东堂破旧,嘲讽葡萄牙教廷小气,“真是人穷志短,干啥都不敞亮。怪不得把慈善基金会的门面弄得那么小家子气!”
安东尼给他泡了杯咖啡,陪着笑道:“九爷消消气儿,慈善基金会的办公场所,是南堂和东堂共同商定的。我们毕竟还没有开始募款,账上没钱,只能先凑合用。”
“拿走拿走,这么热的天,没有冰就算了,你还倒热水,我说安东尼,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九贝勒让人把椅子搬到穿堂风吹过的地方,招呼我们过去,烦躁得扇着扇子,不耐烦地说:“慈善基金会挂的可是皇上和娘娘的名,绝不能凑合!你让慈善院那边立即停工,要么,把慈善院取缔,全部重装,扩大门楣!要么,重新找个像样的院子!”
安东尼戳戳我,让我上前解释。
我只得顶上去,“九爷……”
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蹙着短小但好笑的八字眉,用镶钻的折扇指了指我:“秋童!你这个会长,得拿出会长的派头来,首先要有一间气派的公房,其次出入得有一辆好车。你那驴车太跌份了,赶紧扔了!再者,你说你穿的这叫什么?跟进京赶考的秀才似的,从头到脚透着寒酸!你说,有你这么穷酸的会长,谁敢给你捐钱?捐多少,岂不都进了你自己的口袋?!”
是他逻辑有问题,还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思维?
难道富人都这么想?只想和光鲜亮丽的同类打交道,生怕被穷人揩油?
“要是我按照您的吩咐整改,那九爷,您打算赞助多少?”我笑问。
“凭什么找我要呀!”他啧了一声,把弄着折扇道:“你们打着皇上娘娘的名头募捐,还能缺钱?岂不是坐在家里,钱就从四面八方来!”
皇上的脸有那么好用?你怕是忘了,前几年国库亏空,皇上舍下老脸亲自求权贵们捐款,最后只募了两万两的事儿了吧?
我忍着没反驳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一是现在还没开始募捐,基金会现在花的都是会员们缴纳的会费;二是章程里写的很清楚,基金会只能抽取善款的百分之五用于日常经营周转,这些钱恐怕支撑不起豪华办公室和豪华座驾,您看怎么办?”
“那就抓紧幕啊!除了办公场所,你们还缺什么,告诉爷,爷帮你们把场子先支起来。”
我有点明白他来干什么了。
先前叶兰给我推荐了一个管账的先生,据说曾在九爷的商号里干过十几年。
我和那人谈过一次,感觉他根本不认可基金会的运作模式。他固执地认为,账上的钱就是会长的钱,会长怎么用都可以。而且,闲着的时候不能浪费,得放出去收息。
总之骚操作很多,奴性远大于职业操守,根本不是我理想的财务负责人,所以我没收他。
九贝勒这是恼了!他明显把基金会当成他爹妈,甚至他自己的聚宝盆了。理直气壮得想把自己人安插进来,把控这个无本万利的‘买卖’,甚至还想不着痕迹得用厚利将我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