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他愤愤一哼,把之前在看的本子拉到眼前,拾起笔,赌气似得批改起来。
落在纸面上的字潦草狂放,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
我寻思去给他找块干净的帕子,才动了动脚,就被他喝住:“准你退下了吗?!”
……
我不想沾一身鼻涕不行吗?
“要不王爷在旁坐着,我来核对。有不对的地方,我拿给您过目!”
献个殷勤吧,不然真把他气得折寿了怎么办!
他默不作声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我先找晓玲多要了几块帕子,然后才搬了张凳子坐到他旁边。
在微服的半个月里,我们发现,农民所承受的繁重赋税是山东最突出的问题,所以现在他主要核查的就是全省赋税的来源去向。
在知府衙门的账本上看不到农民缴的粮食数,只能看到银钱计数。这是因为,老百姓以粮食纳税,但地方官却得换算成银子上缴国库。
这期间,有两层损耗。一是粮食运输损耗,比如一县收一千担粮食,运到省府,可能只剩九百担,少了的一百担就是损耗;二是火耗,即各地卖粮食所得的碎银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比如收上来一万两银子,融完再铸可能只剩九千九百两;
这两项损耗,就是官员们加税的依据。
问题在于,朝廷并没有统一的要求,所以有些地方官良心好,就少收些,一千担多收一百担,一千两多收一百两,有些地方就贪得无厌,一千担多收五百担,一千两多收五百两!
多收的那些,全由贫苦百姓承担,却也没到国库,都进了官员的私囊!
雍亲王核对这些数据,主要是想弄清全省百姓真实的缴税能力,以及赋税到底加收了几成。
账本本身做的乱七八糟,还是报给朝廷看的虚账,我这个拿到过中级会计师资格证的人都一眼懵逼,非下苦心钻研过的人,恐怕看不出猫腻。
我领导从二十岁就开始下基层,十多年经验,再加上八百个脑子一起运转,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不藏私,大方地把这些技巧教给我,遇到有问题的地方,逐字逐句地推敲。
不怪我总觉得他像班主任,讲课水准绝对一流!我听得如痴如醉,感觉自己就像吸满了知识的海绵!
咚——咚咚!
外面忽然响起一慢两快的梆子声,不知不觉居然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