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相爱的人,遭遇共同的苦难后心境骤变,再也提不起风花雪月。
这就是他说的世事难料吗?
难道比起人性,命运才是最大的黑天鹅?
如若如此,我根本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本。
命运把我扔到这里,何止剥夺了我的亲人!
1715年9月19日 康熙五十四年 八月初九 晴
有了昨夜的龃龉,我以为,我和雍亲王至少要尴尬几天。
没想到一早达哈布就来敲门,说王爷要带我出去。
……人前我总不能下他面子,只得痛快应下。
洗漱的时候,我在想,德妃真是神人。
内务府包衣出身,相貌也不算出彩,却能位列四妃,盛宠多年,生育三子三女,而且存活下来的两个儿子都很争气!
而她这两个儿子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做到极致,或许是因为一个共性——根本不知道放弃二字怎么写!
我强烈怀疑这一点遗传自她。她肯定是凭一身百折不挠的韧性把康熙爷拿捏住的!
五点一刻,我按照雍亲王的吩咐穿上布衣,戴上被梳成妇人发髻的假发,上了他的马车。
他早在车上等我了,也打扮成寻常乡绅模样,穿的朴实无华,连扳指都摘了,正闭眼诵经。
我没打扰他,也不想和他说话。
找了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寻思听着这绝佳的催眠音正好再眯一会儿,他却不诵了,掌心朝上,用挂着佛珠的那只手,把一只鸡蛋送到我眼前。
“去趟章丘,路远,早饭没时间吃了。你怕饿,先吃点垫垫。”
一个鸡蛋就想把昨晚那么恶劣的事儿揭过去?
我没接,语气生硬地问:“去章丘做什么?”
他不以为意,硬塞到我手里,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入秋后天变短,这个点儿,光线还不算太亮,路上行人很少,马蹄哒哒声清脆悦耳。
我背过身趴在窗口,看着笼罩在薄雾下,充满人文气息的济南府,想着我在这里失去的尊严、收获的三个人才以及回国以来和文人结下的怨与缘,不禁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