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个文化人,但一点文人清高都没有,在待人接物上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当时他还送了我一副画——话说随身携带自己作品的人真是不多见,这种人极善把握机会。
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他的画,工艺不错,意境不行。不过他也不靠手艺吃饭。
他更准确的身份应该是‘高端字画掮客’,也就是为商人和官员之间牵线搭桥的中间人。
当商人想行贿,他就安排官员卖自己的字画。把一副只值一百两银子的画,卖到一万两,既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又成全了双方,两全其美。
借着这个身份,他在文化圈和官场都挺吃得开。
其实我见他第一眼就很讨厌,但既然雍亲王推荐,相信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值得信赖。
“报社对你来说,意味着在江南三省的话语权,社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说了这么多公事,那点私人恩怨渐渐被抛诸脑后,此刻的我们,就像纯粹的上下级,甚至工作搭档,语气和表情都轻松起来。
我笑道:“那当然!我的就是王爷的,王爷为自己选拔人才,岂能不用心。再说,王爷选拔人才的眼光无人能及,是经过事实考验的。”
他也笑了:“哦?你说的是?”
“比如,秋童、八福、达哈布……”
“后面那两个只是为了衬托秋童吧!”
看破别说破嘛!
我们相识一笑,旋即有点尴尬地错开眼。
这么和谐自在的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经隔了三秋。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廖家的事儿你不要掺和,这两兄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银子的事儿,你不要发愁,我来给你想办法。至于顾鹏程……”他眼里闪过冷光,却没有直接下论断,引导我道:“你先给我说说自己的打算。”
“我没想好。以他的影响力,如果阻挠办报,商报办起来的难度会非常大。再者,点石书局掌握在他手里,就是九爷的一把利剑,我担心这把剑早晚会捅向我们……”
“但你下不了狠心。”他声音很轻,目光却很犀利。
我心里一慌,骤然低下头去。我确实不敢面对那个可怕的想法。
他只是碍了我的路,对雍亲王有潜在威胁,其本身并没有触犯国法。
如果这次我为自己的目的谋害他或谋夺他的产业,和那些迫害我的政客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