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她朝我招招手,“怎么才上来,可叫我好等。”
刘侍监主动为我解释道:“娘娘莫怪,是德妃娘娘拉着秋大人说了几句话。”
宜妃表情微妙,“没受委屈吧?”
“哪儿能啊。”我走过去给她行了个礼,她将宫女太监挥退,把梳子给我:“你来吧。”
“可我不会挽发髻。”
她笑道:“梳顺就行。”
于是我接过梳子,慢慢给她梳着。她头上抹了头油,香喷喷的,非常顺滑。乌黑发亮,一根白发头都没有。
她从镜子里打量着我,“长大了。”
啊?
“出京前就像个毛毛躁躁的孩子,锋芒都在脸上,眼珠子一转透着不服输的劲儿。明明立了功,回京后受了这么多冷遇和委屈,一点儿都不浮躁,越来越像做大事儿的人了。”
我道:“微臣现在只想把娘娘的头发梳好。”
“这也是个办法。”她点点头道,“人不可能总走顺风路,逆风而行的时候,静下心来把脚下的坑挖深踩实,就赢了一大批被吹翻的。”
“微臣听不太懂,请娘娘赐教。”
“你坐。”她让我坐到她对面的炕上,温和地看着我:“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是少年英雄往往不长久。或过早衰折,或误入歧途。越是爱惜你,越舍不得消耗你的灵气,好好打磨,方能成为君王宝剑。”
我赶紧跪下,“微臣惶恐,不敢妄测圣意。鲁莽愚钝,不敢当‘英雄’二字。回京以来,一直在反思,确有过失,理应受罚。皇上迟迟不降罪,微臣的心总难落地。”
“这不是皇上说的,是我猜的。”她拉我一把,“这里没旁人,只有咱们娘俩——宫里头都说我对你比对自己亲闺女还上心,要不是怕挡你姻缘,我还真想认你做干女儿。咱们说几句体己话,不必紧张。”
和四爷爱过,肯定不能当他妹妹。这话我没法接。
好在宜妃也没在意,继续说道:“外头那些传言,宫里头一清二楚。大部分都是恶意中伤,就算有些私德上的欠缺,也是瑕不掩瑜。人无完人,朝中哪个大臣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德行标榜圣人?没有!皇上爱惜你的才华,每次看到关于你的奏报,都要和阁老们说:‘这是男儿干的事儿!你们在这个年纪,于治世经国做过什么实事儿吗?’,瞧瞧,连阁老都不如你。
可是啊,有一点,你犯了皇家忌讳。”
我抿了抿唇,“我知道,和四爷、十四爷有关。”
“这两个皇子,都是皇上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本该受万民敬仰,却因为你,成为老百姓的谈资,甚至笑柄。十四爷,要美人不要爵位,视荣耀为粪土;四王爷为了你,罔顾孝道,惹得德妃伤心不已。他们都不堪为天下表率,还会让皇上被天下父母耻笑。”
我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我的上帝呀,这么大的帽子扣我头上合适吗?
又不是我叫他们这么做的!
皇上你确实不会教育儿子呀,太子二废二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