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在为我鸣不平。
可是,我也拒绝和他下江南。
倒不是我公私不分,主要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去的意义不大。
昨晚我离开班房的时候,差点被门口的人绊倒。
十四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好像已经睡着了,连开门声都没听见,被我踢了一脚才惊醒。
他略带迷茫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就变得冰冷怨恨——难道他去都察院发飙的时候被人夺魂摄魄了吗?
鬼知道他对我的情感到底有多复杂,反正我无心探究。
看着他眼下那道浅浅的疤痕,我只有一个想法:你最好不是来找茬的。
幸好,他一言未发,起身就走。
等我锁好门走上宫道,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天一早,他倔强地带着剩下那十八个人出发了。
此刻,我坐在办工桌前,看着他昨夜坐过的空地发呆,心里涌起阵阵无力。
从人的角度来看,谁都不能事事如意。
天之骄子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皇帝亦然。
他让十四带兵攒军功,又给他推行新政快速积累政绩的机会,想培养起来平衡老八,可这个好大儿有点抓不住。
儿子那么多,仔细盘一盘,好像没一个完全满意。
从国家的角度看,它只是个机器,如果操控它的人能把劲儿往一处使,它能运转得丝滑顺畅。可若相互掣肘,不仅运行艰难,还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然而是人和人的想法总是难以统一,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角斗。
所以,想要做事,就必须要时刻保持高昂的战斗力,一面清除阻力,一面提防对手。
上位者一丁点猜忌都有可能被对手利用,并无限扩大,成为杀死自己的虎头铡。
我忧心忡忡,一直到快下班都心不在焉,正在本子上乱涂乱画,桌面忽然被人敲响。
下意识把本子往身后一藏,抬头一看,是我司一把手,只和我说过一句话的汉人通政使穆青。
我赶紧站起来,板板正正地问候:“大人!”
这人翰林出身,名臣之后,是文官集团的肱骨之一。
他五十岁上下,留一把稀疏的山羊胡,眉心有深深的沟壑,眼神犀利,给人严肃苛刻的印象。
我小时候读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明朝著名清官海瑞因五岁的女儿从男仆手中接了一张饼,怒斥她:“你饿死才不愧为吾女。”导致这个可怜的孩子惊吓过度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