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凭什么轻易帮他?当年怎么欺辱我的,我可还清清楚楚地记着呢!
四爷道:“等他进京述职,我让他给你磕头。”
我摇摇头道:“磕头就不必了,他这样的人,脸上服了心里不服,自觉受了辱,他日还会找机会报复我。你让他答应我,每年在他的属地建一所学校,专供女子读书,要和男人读一样的书,不准读女戒、女德之类的!”
四爷失笑,“夫子说得不错,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得罪。你可真会治他难受。”
1721年8月20日康熙六十年六月二十八晴
负责迎接英国使团的礼部官员是杨猛,他如今已经升到正五品主客清理司郎中。
早上七点四十分,英国战舰‘君主号’到达天津白河口,使臣威尔布鲁克带领六十名随员踏上中国土地。
我和杨猛一前一后地迎上去,慢慢在晨雾中看清了威尔的庐山真面目。
即便左眼蒙上了黑色的眼罩,飘逸的金发贴头皮扎了起来,以前总是开到胸口的衬衫上扎起了优雅的领结,上唇蓄起了卷翘的八字胡,拿剑和小提琴的手里拄着权杖,我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埃文。
可是,气场和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泰坦尼克号上头等舱里的政客,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呼啸山庄里的希斯克利。
我心里忽然没底了。
“尊贵的秋大人。”他朝我微微鞠躬,行了个绅士礼,微微笑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还记得在福建重逢的时候,他因为我不愿和他拥抱贴面而抱怨,现在……
我必须得唤醒曾经的友谊。
“一言难尽。前两年我独自在国外度过了一段艰难危险的时光,你想听吗?我们边走边聊好吗?”
埃文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摇摇头:“不,你什么都没变。但你瞧瞧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埃文……”
“威尔!”他皮笑肉不笑地强调了道:“你认识的埃文已经死了。遗憾的是,他没有死在梦乡,也没有死在海上,更没死在心爱之人的怀里,而是孤零零死在中国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就像一条鱼死在了沙漠。”
“可他的爱人还在等他。”我掏出晓玲秀的荷包,里面有一张皱巴巴怎么都捋不平的纸,上面是他亲手写的‘年’字,“不管他变成谁,爱他的人,永远都不会认错。”
埃文不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