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么多年,除了在朝堂上,我们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偶有交集,除了羞辱斥骂,便是横眉冷对,还动过手。
这几年,隶属于他的苏和昌毒害我,高忠刺杀我,我们之间对立的明明白白,人尽皆知。
可我对他此刻说的话深信不疑。
因为我们彼此清楚,打感情牌困得住他,困不住我。
是我,一次又一次,用这张牌,骗得他错付深情,可望而不可得。
以往我总觉得会有机会回报他,现在才知道,我能为他做的,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能回到刚到北京那天,无论如何,我都不去贝勒府。”
不祸害他才是我唯一能回报他的,可惜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他苦笑着点点头:“你祝我自在如风,可在你出现之前,我比风还自由。从你出现之后,那样的日子再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
顿了顿,他又改口:“可就算你不来我府上,只要我们相遇,我还是难逃宿命。遇到你,我不悔。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输给老四。现在,我到了他当年的年纪,终于明白,人这一辈子想要的太多,能抓住的太少,越想要的,代价越高。我输在没认清我想要的是无价之宝,出价太低。”
什么无价之宝,分明是夺命毒药。
“这世上没什么无价之宝,无论是什么,只要你不想要了,它就毫无价值。”放下吧,放下我,或者放弃皇位,都能得到解脱。
“人只有死了,才能把什么放下。”他凝眸看着我,嘴角勾着笑,“要是我死了,你就为我守节,决不能嫁人!要是你嫁了人,我就变成厉鬼,日日纠缠你夫君!”
这是他第一次出征前对我说的话。
“我不嫁,这辈子都不嫁。”鼻腔酸涩,眼泪涌到内眼角,“胤禵,你别去好不好?”
他面色一变,嘴角发抖,扭过头去,声音有点颤:“我曾在这里央求你叫我的名字。”
我点点头,嗓音亦发颤,“爱新觉罗胤禵,你别去好不好?”
“真希望你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老四才说这句话。可惜就算是,我也不能答应你。保家卫国,职责所在,马革裹尸,虽死犹荣。”他又给我倒了杯酒,颤抖着递给我,“最后一杯酒,希望不是最后一杯酒。”
这个在我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真的要离开了。
温热的液体滑过鼻梁,我端起酒杯,“男儿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竞风流。那就祝十四爷不负凌云志,常怀赤子心。”
“好,我没看错人!你永远有本事让人恨得牙痒,也永远能让人爱得不可自拔。”他眼睛笑着,把酒杯送到嘴边,一仰头,眼角飞出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