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顾挽澜似乎到此才松下了一口气,耷拉下了她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庆元帝倒是被取悦了,甚至有闲情和她开起了玩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连柔兰军营敢闯,连朕的话都敢高声辩驳。原来,你也是怕的啊。”
顾挽澜忙道,“陛下天威浩荡!微臣怎敢不惧!只是有的事情,即便微臣再怕再恐惧,也必是要和陛下直言!”
“行了,拍马屁的话就少说了。当朕还不知道你。”
庆元帝笑骂了一声,如此心中却也对顾挽澜所言信上了七分。
倘若真如顾挽澜所言,宫中有人与萧隼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往来或者联系,而萧隼要查、要针对之人又一早便是崔珏。
那萧隼今日所言、甚至于他拿出来的、那些意指崔珏有意染指柔兰王廷的证据,又有几分可信?
庆元帝的思绪逐渐回笼,再次看向跪在下首的崔珏。
他没接崔珏的请辞之言,只缓缓走到了崔珏的身前,看向青年乌黑的发顶,好似又回到了他们初遇之时。
那时,他在马上,他在马下,以命做赌,为博一个机会。
此刻,他立于前,他跪在下,脱帽卸冠,却只为归去。
到底也是自己看着长大、一手栽培起来的孩子。
庆元帝长长叹了一声,“慎之,你可知朕当初为何替你取字为慎之。”
崔珏拱手,“是陛下希望我能克己慎行、慎终如始。”
“不错。”庆元帝点了点头,“淮王世子一事,朕一早便料到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孩子害了那么多人,便是死、倒是也死有余辜。你可承认?”
“是。”
“淮王自尽死于牢中,可是出自你之手?”
崔珏默了片刻,方道,“不是。我的人去之前,淮王便已经身亡了,不过那墙上的血书、和那些指控世家的证据是我的人所为。”
淮王确实非他所杀。
他去的时候,淮王已经是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正处于濒死边缘了。
他不过是,稍微又戏耍了一下他罢了。
淮王竟非崔珏所杀,这倒有些出乎庆元帝的意料了,他可不认为淮王是会如此轻易自尽之人。可若不是崔珏,那又该是……
庆元帝脑中陡然竟浮现起羲和的身影来。
他本不愿怀疑自己的妹妹,可就在召崔珏进殿之前,元喜那边探查的消息出了,前些时日,当真是羲和身边的人来他这边探查有关崔珏的消息。
是了,淮王向来也与羲和亲近,倘若羲和当真有问题,而又被淮王发现……
思及此,庆元帝浑身汗毛竖起,便是连背后都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