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望着满庭狼藉与死气渐盛的城池,颓然长叹,“走吧,走吧,去新的地方建立凌氏,延续我们的使命。”
“对了,你真正的名字是?”
少年步入长夜,声音清晰传来,他没有回头,即便可以想见,身后之人的神色定然十分精彩。
“永陵凌氏,凌云霄。”
岑氏家主惨死新婚之夜,逆鳞被整片拔掉,其下掏出偌大空洞,丹田之处,妖丹亦被整颗挖出。
朱甍碧瓦,画栋雕梁。红烛摇曳,异宝堆满寝殿,满堂华彩分毫未乱,一丝打斗痕迹也无。
殿外欢宴依旧,殿内,一条残破的银白色龙身迤在榻上,龙目安然闭合,如同引颈就戮一般。
乌色的血液染在大红喜被上,将上头栩栩如生的龙兔刺绣淹没,仅余一只鲜红的兔眼。圆如杏核,两头尖尖,微挑的眼尾娇媚可人,犹可见那痛下杀手之人,当初刺绣时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情态。
家主夫人的哑巴弟弟不胜酒力,打着酒隔傻呆呆地坐在角落,少了姐姐的庇护,无人愿意理会,连何时退场都不知晓。
“采采姐,你喜欢上他了吗?”
大功告成,二人不再顾惜仙力,驭势飞舟全速向灵渊而去。
商采采一身喜服尚未来得及换下,雪白的颊侧是新婚夫婿飞溅而出的血污,满手漆黑中,握着一颗雪白的妖丹。
“你师父和我说过,男人不值钱,要做自己的大女主。”
顾琢点点头,继续问:“那你哭什么?”
清泪滑过脸庞,冲走泛黑的血污,商采采轻咬贝齿,恨恨道:“问问问,你不是哑巴吗?”
顾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实道:“我嘴笨,怕误了你的事,所以才装哑巴。”
夜色深重,乌色流云伴着晚风,在身侧呼啸而过。
顾琢默了半晌,递上一方素帕,闷声道:“不是每个男人都不值钱,师父也有爹爹。而且……没了岑家主,还有岑妖皇。”
商采采失笑,说他孩子气,口中喃喃:“不一样的,再没有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扑簌簌落下。
再没有这样的人了,明明是万妖中厮杀而出的王者,尝遍冷暖心酸,仍不舍点滴,看得见每个平凡人的爱恨悲喜,记得清一分一厘的恩怨情仇。
故作柔弱,故作孺慕,明明是虚情假意,是她与生俱来最拿手的把戏,却在对方点滴不舍的铭记中,分毫必偿的回馈里,品味出了别样的珍重。
商采采从未被这样郑重地对待过,似真似假的小性子,连自己都分不清楚真伪,却句句都能落到实处,只要她说,他就会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