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如果这份手稿来自十年前的话,那人恰好还是位大提琴家,且偏偏将手稿送给了她……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凌疏顿了顿,不知是因为这消息还是因为身体里的疼痛,心情很是复杂。

多年来她还会时常回想起,十年前,在德国街头看到的那个气质淡漠的青年。

她当时还不懂德国的街头表演文化,不知道很多知名音乐家也会常去街头表演。

在异国他乡,看到一个亚洲人面孔,倍感亲切,她席地而坐,不知不觉呆愣地听他拉了一下午的琴。

凌疏当时看不出曲知恒眼中的无望,只觉在那大提琴上,仿佛看到一个认真专注的灵魂在跳舞。

待曲终人散,曲知恒收拾琴盒,准备离开,凌疏也跟着起身,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去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送给他。

“谢谢你,我来德国这么多天经历了很多不愉快,但是你的琴声治愈了我。”

她不吝赞美,甚至以为他也是一个来求学的留学生,便鼓励他道:“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世界级大师的。”

也许所有音乐生都曾有过这个梦想吧,所以这是凌疏对他最好的祝福。

他手中握住了白玫瑰,长睫微动,一双疏冷的眼,似在思量着什么,然后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会把人美化,她总觉得那日他的声音也如他的琴声一样优雅沉稳。

凌疏从回忆里收回思绪,苦笑一声,原来他当年已经是世界级大师了,只不过他谦和从容,又过分年轻。

她呼吸一滞,看向室内柜子上的黑色反光面,她愈发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模样。

今日没有化妆,失了血色的脸浮上失落,久久不言。

后来,凌疏真的不能说话了。

最后确诊为喉癌复发,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淋巴。

生命中剩下的几个月里,凌疏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靠管道进食。

每一次进食,乃至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最后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每日都有偷偷潜入医院的记者想采集消息报道独家,医院门口每天都有人举着长枪短炮实时报导她的病情进展。

她意识无数次消逝,又无数次被抢救恢复,清醒时双目含泪,似有不甘和绝望。

她不到三十岁,就仿佛已经听到了死亡的叹息。

她有时有意识的时候,会想到那个德国街头大提琴家,他临死前是否也是这样的痛苦,但是她却生生错过了,救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