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睡是很安稳的,呼吸又轻又均匀,面容恬静,仿佛躺入了温柔良夜。
也许,他很久没有入睡过了。
她双臂拖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从小包中拿出一本加缪的《局外人》,细细翻看。
她十八岁那年,看加缪只能懂其中最浅显的一层,但是足以让她很长时间都会记住这个作家,还有里面的人物——默尔索。
厅内的时钟发出秒针转动的声音,平日里轻不可闻,在极度安静下却窸窸窣窣。
她努力让自己连翻页都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喝水不去厕所,就这么当一个合格的“壁上观”。
曲知恒的的睡眠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他手机上视线设置的闹铃声响起,他才醒过来。
这闹铃是凌疏没想到的,应该很早就设置的,用来提醒重要事项。
他抬手将手机上的闹钟关掉,倒也没有继续入睡,他站起身,看到落地窗的遮光帘被拉上了,视线下移,看到她之前坐的椅子和椅子下的拖鞋。
然后他重新起身拉开遮光帘,然后俯身从地方提起她的拖鞋,来到餐桌前,将拖鞋放下。
“抱歉……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他双眼恢复了一些神采,虽然还是神情淡漠,但是有时候两个小时的睡眠对于一个长期睡不着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凌疏在书页中放入书签,将书合上,心情很是愉悦,“当然没关系,你能入睡我非常高兴,下午……还有事?”
她示意了一眼曲知恒手机上的闹钟。
“该准备去海德堡,看墓地。”
他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里面放了柠檬,递了一杯给她。
“谢谢。”她接过。
“你也很客气。”他听到她的谢谢,会心一笑。
她从小也强迫自己将客套话挂嘴边,总归是礼仪周全不会错的,她有时候也能理解他常说谢谢。
这方面她有点双标,她喜欢对别人说谢谢,却不喜欢别人对她说。
“我想起来,昨天我们一起约好去海德堡参观你的墓地的。”
她对此有点好奇,不管这次她能不能组织曲知恒的死亡,但是去看看也无妨,而且很多墓地都修得很漂亮。
亲人会种上鲜花,会有管理人员每天帮忙打理,每日还有充足的阳光,周围有大树环绕,不会过于安静,也不会过于吵闹,一切都会刚刚好。
他们出发去海德堡的时候,沿途下着绵绵细雨。
其实凌疏在德国求学的那几年,几乎不带伞,德国人也很少打伞,这时候冲锋衣就发挥大作用了,将帽子往头上一套,该去哪去哪。
后来凌疏也学会了,暴雨用伞挡不住,小雨不用伞。
不过好在抵达海德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