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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惨烈的几次,我父亲带着我直接搬走,以隔绝殴打。”

“我曾以为是不是我的出现让她失去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至少知道她讨厌我的原因,我可以在任何一个方面达到同龄人中的最好的成绩,但是她讨厌我这件事,和我是不是个烦人的孩子,是不是个优秀的孩子无关。”

“我也以为是不是因为我天生有幻觉,她觉得自己生下一个怪胎,但是在我成年之后,她突然又对我加倍地好,让我无法对她说出任何拒绝……”

“我至今无法解读我对她的情感,以成年作为分界线,成年前对她的恐惧和埋怨,都无法战胜成年后她对我的好,我无法从任何一种技能和书籍中寻找到答案,正如她如今也说不清当年那样对我的动机。”

凌疏听到这些,喉头发紧,哽咽起来,试图说一些安慰他的话。

但是曲知恒却说:“现在,保持沉默就好,不要说话,也不要追问,因为这件事的答案我已经不想寻找了,这并不是我内心所有痛苦的组成,而只是其中一部分。”

“这一部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部分。”

他哪怕在诉说痛苦,也不曾语气中带有憎恨,仿佛他本就是个没有憎恨和愤怒的人一样。

凌疏顺从他的意愿,不对此发表任何一个疑问和看法。

只是侧头,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

不追问,不评价,当然可以。

“但是我很爱你。”她对曲知恒低声说。

后来他们一路从奶油小镇往南。

抵达威尼斯,在夜晚的古老钟声中,在靡丽华美的灯光中,他们从凤凰歌剧院中散场出来,外面下起秋日暴雨,但是呼啸雨幕,不再是当日生离死别般的模样,没有血肉模糊的虞美人花丛。

他们坐在凤凰歌剧院的屋檐下,两人看着外界的狂风暴雨,相视一笑,将手中的香槟杯轻碰一下,一边喝,一边看着外面在雨幕中仓皇奔跑的熙攘人群。

其实大部分人如他们一样,不慌不忙地在屋檐下喝上一杯夜晚的意式浓缩,或是一杯aperol,配上一杯冰水,可以在雨幕中喝上一整个夜晚。

曲知恒的时间里,驱车带她从一个个富有风情的小镇路过,品尝各地的野猪肉和葡萄酒,留下了旅途中的纪念品。

在一面高大的始建于中世纪的建筑前,一个衣着质朴的小提琴家,在白鸽满地的围墙下,拉着悠扬而经典的乐曲。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可以把古典吉他玩出无限花样的艺术家,他可以用吉他和路人对话,用一把吉他模拟出一个庞大的乐队,并自得其乐。

他们一共见证了古罗马人修筑的不见天日的地下城,在但丁扮演者用古意大利语的演讲下,寻找文艺复兴的踪迹。

最后,他们的旅行在西西里岛画上句号。

凌疏入学了慕尼黑音乐学院的第二天,曲知恒收拾行囊准备前往苏黎世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