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一时无言,只是双眸放大,怔怔地看着他。
此刻她从他眼中的笑容中,获得一种强烈的直觉,就像她当初打开这本书时,也会有的强烈直觉。
“因为我觉得在这本书里,我可以找到让你重新看待世界的观点,我本打算找到了之后再跟你说,但是你已经提前治愈了……”
她诚实地说着自己最初的想法,但是尼采天才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怎么可能会是她短短几个月可以明白的。
见她变得有些沉默,无声地垂下眼睑,虽然没有露出挫败,但是却好像失去了什么动力似的。
就像一个小孩子以为拿到一份满分试卷就能让家长开心,但是当她为之努力的时候,发现家长其实无所谓成绩了。
曲知恒低头看着她,将她怀里的书轻轻抽走,然后将它放在一旁,倾身看着凌疏的眼睛说:
“无论什么时候,当你从中找到答案的时候,跟我说。”
凌疏的双眼睁大了几分,问道:“那样的话,意义还大吗?”
“既然是为我寻找的答案,那我可以赋予它最大的意义。”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的心脏被漫卷海浪裹挟,温暖得有些钝痛。
她早已发现,当温暖和爱意抵达极致,其实心脏会因为承受过多强烈情感,反而会有点发疼,但是这份疼痛又像是一种极致的呈现。
在曲知恒的引导之下,她慢慢身穿刚才的裙子,在桌上躺下。
她狡黠地用话术,试图拖延他们之间的进程。
“据说二战期间的士兵包里会带两本书,一本是《圣经》,一本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胸口汹涌着翻滚的海浪,海浪像是被海岸线上,南欧灼热的阳光将海水加热,是温热的,带着海洋的咸味。
“二战士兵带着《圣经》,那他们知道上帝站在哪里吗?尼采证明了上帝已死,带着他的著作上战场,是否与《圣经》矛盾……”
她将所有的疑问一股脑说出来,可能是希望可以一个时间内做两件事,这样就可以获得两份享受。
他的神情从温和变得认真起来,将她轻易地翻转过去,令她面对着桌面,然后抬手将她的手背,轻轻按下。
“任何一种学说,在不同的背景下被赋予不同的解读,都会可能与作者本人意愿背道而驰,它是否真的是助长战争气焰的,还取决于当时的集体意识,凝聚是一件美好又可怕的事情,上帝有时候会给战争提供立场,但实际上战争只代表了人们自己。”
曲知恒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声音在气氛下,也有些不可控制地加重了几分。
很难得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选择了对她的困惑进行了回答。
话音落下,她侧头贴上桌面,去聆听固体物质在耳下的低喃,也许是风声的结果,但是任何静物,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也许真的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