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荇的声音越过嘈杂人声传来:“小店的杯子都是嬴山陶土制成,算成本都得一百六十文一个,要是碎渣落在绒地毯上,清洗又是笔钱。”

“客官还是下手轻些,我们店小,不剩多少备用的杯子了。”

他的话以退为进,看似劝告,实则更像警告。

一百六十文一个破被子,谁信啊。

可宋俭还是迟疑着放下手。

他今天请客吃饭都花了两百多文,现在想想觉得肉疼。

要是再多花一百六十文,又得和爹娘要钱再挨顿骂,听他们念叨赚钱不容易了。

不容易关他什么事,赚钱不就是给他花的。

宋俭不屑地想。

“怎么还不上菜。”

他压着火威胁问荇:“要是饿着我兄弟们,你们店该怎么赔?”

“客官,您桌上的赛熊掌还没吃完,可以先吃着等等。”

问荇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于,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攻击性。

“你……!”宋俭气急败坏,本就没读过书,支支吾吾接不上问荇的话。

“我叫你上菜,上菜听不懂吗?”

“我们会依照顺序上菜。”

问荇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他看向旁桌正在打量这边好戏的官差:“他们先上菜,只是因为他们先点菜。”

“就是,先来后到懂不懂。”

官差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点头,弄得宋俭哑口无言。

他还没蠢到去顶撞官差的地步,据说他家钱庄还得仰仗这群人。

“我说了,我认识柳少爷。”宋俭黔驴技穷,仰着头只剩下这话,努力挤挤眼睛。

“你要是聪明,应该懂我意思。”

商家子的好品质半分不懂,圆滑倒是学了十成十的像。

问荇状似懵懂:“柳家少爷……是柳连鹊少爷吗?”

柳连鹊,柳家大少爷,一个哥儿。

宋俭脸色变得难看,连他这种一年见不上柳携鹰几面的都知道,柳携鹰有多讨厌柳连鹊。

“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还想继承家业,还想来管我做什么事?”柳携鹰醉醺醺指着自己,十来岁的人脸上却已有些纵欲过度的蜡黄,“好好看着我,柳家都是我的,你们以后跟着我都有好日子。”

当时许多人还当他说笑,毕竟柳连鹊虽然又是哥儿又是病秧子,本事比柳携鹰可大多了。

直到病秧子柳连鹊死了。

现在居然还有人提柳连鹊,不过也难怪……

柳连鹊就喜欢和这群下等的三教九流混在一起,隔些时候还去给慈幼院和灾民送钱,哥儿永远摆脱不了那点可笑的同情心。